落日余晖,姜言躺在礁石上晒太阳,一只手抓了草杆逗弄水洼里搁浅的鱼。她把尾巴浅浅地浸泡在海水中,看远处浑圆的太阳被海平线拉成一条扁扁的线,带着温度的光被分割成无数碎片,然后随风流向大海。
今天的夜晚,她注定睡得不安稳。
或许彻夜难眠的不止她一人,总之在姜言乘着海风爬上屋顶的时候丁程鑫也跟了上来,姜言的胳膊抱着腿,看着缓缓流转的星空发呆。
丁程鑫认识不少星象,在以前两人闲暇无事的时候,经常会搭着姜言的手一一跟她讲。
虽然这么说真的有点幼稚,但姜言总觉得人死以后就能变成天上的星星,寄予地上生活着的亲人勇气和力量。
或许是今夜水汽太过厚重,才轻易打湿了名为“思念”的情绪,让她一下子想起了自己在现世里的生活。
只有任务成功才能回去,可要是失败了呢……?
她的父母……他们会不会很难过,因为她的离开而在无数个深夜辗转难眠?既然自己已经体会到了临别时的苦涩,自然不忍再让父母经受那些。
姜言“阿程。”
姜言把头埋进臂弯,声音闷闷的:
姜言“你说,有一天我要是死了,会不会变成天上的星星?”
丁程鑫“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姜言“你们不是有句话叫人固有一死……哎,其实变成星星也挺好的,我要是成了星星,就能在天上一直保佑你了。”
丁程鑫“可是我更希望你活着,安安稳稳……”
丁程鑫注视着前方,漆黑的夜景里有零星几盏渔火挂在船艄,时隐时现,比星光还要微弱。他的声音很轻,轻的似乎能随风飘走一般。
先前他们两个站在姻缘树下,丁程鑫亲口问姜言,如果他能记起一切的话,她愿不愿意跟他走。
当时姜言笑了笑,反问他,你愿意带我一起走吗。
丁程鑫知道,她其实都懂。
未知的身份,巧合的相遇……有些事情其实没必要捅破,但是两人心照不宣。
姜言不傻,戏演得够久了,阿程也已经到了该消失的时候。
今天被他提前安排好的密探故意在村里撞到了,然后他就顺理成章地”想"起了一切。前后不过两个时辰,时间只来得及用于告别。
连悲伤都没有过程。
当时姜言只是点了点头,然后问那个属下能不能隔天启程。她好像早就对现在的告别有了心理准备,平时喜形于色的人唯一一次看不出任何情绪。
真可惜,他恐怕是等不到她的答案了。
姜言“认识这么久了,还没能给你正儿八经地过一次生日。你可能不知道我们鲛人一族的传统,到了生辰那天,要点上九百九十九盏长明灯。只是还没来得及做好,你就要走了。”
姜言垂着眼眸,伸手在腮边拂了一下,一颗圆润晶莹的珠子落在掌心,递到丁程鑫面前。
丁程鑫“这是什么?”
姜言“鲛珠,也是我的眼泪。”
丁程鑫“可是这太贵重了,还有之前你赠予我的鳞片……都没来得及问你,是不是很疼。”
姜言"送你鳞片是希望你能平安,送你这个,是我怕你家太远了,路上盘缠不够。”
姜言笑了下,可眼眶还是红的。
姜言“你看上去会走很久……不过这次,可别再迷路了。
姜言要是你再掉到海里的话,我就没办法救你了。”
姜言看见他的手攥得很紧,心想幸好鲛珠够硬,要不然他这一下子就攥碎了好多银子,那多不值得。
锁骨上的那块疤已经长出了粉红色的肉,在丁程鑫看到它的一瞬间,系统就判定他足足加了十点好感度。
姜言笑着想她明明应该开心的,可是眼泪还是顺着眼眶打转,惹得丁程鑫忍不住来亲吻她的眼皮。他把她抱进怀里,力道之大像是要揉进骨髓一般。
贵重吗?好像也没有,不过是鳞片和珠子而已,落在皇宫中跟那些收集来的奇珍异宝相比,根本没有那么出彩。
可是不贵重吗?这恐怕是她最后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