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无望等待与无悔坚信之间,那条模糊的分界线。——露比·考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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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低低地压着路灯,惊雷倏地划破天幕,闪过几道惨惨的白。
唐锦浑身一颤,猛然睁大了眼睛,紧盯着空荡荡的街道,片刻后,又猛地转头望向身后,眸光警惕。
空无一人。
“呼。”唐锦安抚似的拍了拍胸口,拉了拉书包带子,心道:打个雷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心里虽然这么想着,她还是把手机拿出来看了眼时间。
十点。
唐锦正要熄屏,却弹出来了一条消息。
她盯着那条消息,呼吸停滞,刹那后,骤然急促。
闪电的残影在屏幕上闪过,映出一张惨白的脸。
轰隆隆——
雷声乍起,仿佛是要劈开肉躯,雨淅沥落下。
尖叫刺穿夜幕,唐锦抱着头蹲在地上,瑟瑟发抖。
突然,她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抓起地上的手机就往回家的方向冲。
雨愈下愈大,模糊了孑孓的身影。
一路冲到小区门口,唐锦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守门的保安早已睡着了,鼾声盖过雨声,钻进耳朵。
唐锦厌恶地皱了眉头,加快脚步朝家走去。
冷风夹着雨粒打在人身上,带着透骨的凉,唐锦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她缩了缩脖子,一抬眼,正巧闪电落下,与大厅里一熄一亮的光交缠出一道人影。
唐锦陡然止步,惊恐后退,她转身欲跑,却总感觉有一双眼睛在看着自己,看得她背脊发凉。
兜里的手机随着转身的动作落在了地上,仿佛惊醒梦中人,唐锦忙抓起手机,想打电话。
连按了好几下,手机都没有反应。
“该死。”唐锦低低的骂了一声。
她抬眸,死盯着大厅,眼底晃过半分阴狠,半晌后,她一咬牙,朝着大厅快步走去。
等电梯,进电梯,纵使平日里在蛮横,面上再凶狠,到底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
唐锦腿一直在发抖,眼睛却一直盯着不断跳跃的红色数字。
鲜红的数字与按键上的十四一致,提到嗓子眼的心非但没有落回胸膛,反而增添了一丝恐惧。
监控室内,六栋十四楼的所有监控摄像头逐一被升起的白色气球遮挡。
电梯门缓缓打开,里面的光漏出,虚虚地照着漆黑的走廊。
唐锦就盯着那团光,迟迟没有动,直到电梯门欲关,这才慌慌张张地跑出。
余光里,白色的气球飘在空中。
仿佛有所感应,唐锦猛然偏头。
安全通道口,有一个人,站在那里,看着她。
唐锦转身要跑,却发现电梯已经下去,就像她下落的心。
书包抵上了墙,唐锦看着那人,好看的脸蛋上爬上与之背离的戾色。
那人往前走了一步,唐锦看清了那人的面容。
分明已死,分明没死。
疯子。
唐锦的嚣张气焰终于一丝不剩,话音里全是惊恐,“不关我的事,真的不关我的事……”
唐锦滑在了地上,话音里已染上了哭腔,“我错了……”
“嘘。”那个人说话了,是一个女孩子。
如同播放器被按了暂停键,唐锦闭了嘴。
楼道里,只有脚落在地上轻缓步声。
由远及近,在唐锦面前停止。
“别怕。”女孩的声音放得很轻,细听却让人觉得怪异,就像是生硬的模仿,激起了一身的冷汗。
唐锦下意识地抬头,看着女孩。
女孩一身黑色衣服,仿佛披着夜色而来。
唐锦抬头的那一刹,却像是看到了光。
女孩向她伸出了手。
唐锦愣了愣。
“别怕。”
仿佛魔怔,唐锦竟将手放了上去。
女孩的手很温暖,从指尖到心脏,驱散了恐惧和慌张。
女孩牵着唐锦走到了安全通道里。
“唐锦。”女孩轻轻地开了口,语调却是冷得彻骨,让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唐锦猛地甩开了女孩的手,恐惧与恶毒爬上来她的脸,她低吼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女孩拿起放在角落里的书包,从里面拿出了两瓶矿泉水,答非所问:“你渴吗?”女孩把水递到她面前,说:“喝了它,我们一笔勾销。”
面上凝了凝,唐锦只是盯着女孩,没说话。
显然不信。
“我不骗人。”女孩的声音还是那般毫无波澜,甚至冰凉,却很有说服力,“她当初就是这样对我好的。”
“好。”唐锦的顾忌被打散,她一手抓过,拧开,一口气喝完,然后把瓶子丢在了女孩面前,“喝完了。”
言下之意是她可以走了,唐锦也的确这样做着。
“等等。”女孩说。
唐锦冷了脸色,眼中的害怕早已荡然无存,剩下的是本色了,“你还想干什么?”
女孩在阶梯上坐了下来,声音如同机械,“都到家门口了,你害怕什么?”
唐锦朝两米外的家门望了一眼,冷冷的笑了一下,“也是。”她耸了耸肩,颇有些遗憾的意味。
女孩没有理会,示意唐锦坐下,“愿意听听我和她的故事吗?”也管唐锦愿不愿听,女孩就自顾自的说着了。
空荡的楼道里,没有温度的声音忽深忽浅响起,缠出柔情,荡在心头。
雷声轰隆不断,雨幕终于隔开了距离。
唐锦昏倒在楼梯上。
女孩从包里拿出刀,看着刚刚放书包的角落,温柔的笑了,“微微,我给你画一片红色的绣球花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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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里,一人一鬼大眼瞪小眼。
方才江辞抽烟的时候,沈朝跟小姑娘说的一通话,江辞全听见了。
听见了就听见了吧,他一回头见着的是沈朝一个人在那说得是生无可念。
画面有点儿鬼畜。
刚才沈朝有意要吓唬他,他虽是真有点儿被吓着了,但看着沈朝一个人对着空气嘀咕,这更惊悚更一言难尽。
江辞就问:“沈教授,我能不能看一下那……”到嘴的“鬼”字被一阵阴风硬掐成了“小姑娘”。
沈朝忍俊不禁,说:“你不是怕她吗?还是算了吧。”
江辞肯定不愿意,就跟在沈朝屁股后面,软磨硬泡着,“沈教授,沈老师,你就让我看看那小姑娘吧。”
沈朝顺嘴接着话,说:“要不然心里不踏实。”
“……胡说!”江辞义正言辞道,“孩子这么小就没了,我作为人民警察必须要查明原因。”
沈朝听见江辞这满嘴跑火车,乐了,他转身,眸子里含的是似笑非笑,抱臂上端的是调侃戏谑,问着:“我说江警官,你还知道你是人民警察啊?人民警察有像你这样跟踪人民,还私闯民宅的吗?”
沈朝一向最喜欢颠倒黑白,江辞这点可是明白得很,马上接话:“我这不是保护人民,为人民的生命安全着想吗?”
沈朝笑了一下,冷冷的。
江辞心里一哆嗦,想:他这是知道我之前跟他到医院的事儿了啊。
江辞嘿嘿的笑着,也不明说,只道:“我知道我们Professor沈心最软了。”
“是吗?”沈朝笑着凑到江辞耳畔,呼吸洒落耳廓,低声细语:“那江先生知道我身子也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