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日别去后,江辞已经好几天没见着沈朝了。
说实话,有点想这人,做梦都梦见这人了。
穿着间花花绿绿的衣服,像是戏服,站在台子唱着什么“受风霜与劳碌,年复年年”。
江辞没听懂,倒平白有些伤心,却也觉着好听。
醒来后,江辞迷迷糊糊地洗了把脸,穿着花裤衩,踩着凉拖鞋,下楼买早餐去。
刚走出电梯,就看见沈朝迎面走来了。
江辞一个激灵,瞌睡一下子就醒了,他赶紧朝四周望,看有什么地方可以躲躲,别让他尴尬。
“望什么呢?”江辞一出来沈朝就瞧见了,就不知道他在东张西望什么。
“找个地儿躲躲。”江辞顺嘴回着,回完才猛然反应过来问这话的是沈朝。
江辞:“……”
沈朝往花坛那边儿扬了扬下巴,似笑非笑的“那儿有条缝儿。”
江辞:“……太小,钻不进去。”
沈朝乐了。
江辞不好意思地揩了揩鼻尖,“回来了啊。”
“嗯。”沈朝敛了笑,语调里的笑意却没能收回去,“上哪儿去呢?”
“买早餐。”江辞说完,正想着要不要问问沈朝吃饭没,就听见沈朝说:“一起吧。”
“嗯?”江辞愣了下,弯了眼睛,笑道:“正想着呢你就说了,是不是心有灵犀?”
沈朝不可否置。
江辞踩着拖鞋走了两步,猛地停了下来,回头看着严肃的说:“等我会儿,我换个衣服。”
瞧着江辞一溜烟儿的跑没了影儿,沈朝这才明白过来江辞在别扭什么,敢情是穿着的事儿。
沈朝摸了下古玉,眼底笑意满开。
花裤衩凉拖鞋在别人身上穿着是看着有些油腻辣眼,但合着套在江辞身上,还挺不错的。
莫约过了半个钟头,江辞就换好衣服了。
黑色的体恤衫搭着黑灰色的破洞裤,一眼瞧了去,有些禁欲的冷,偏走近了,又发现左耳垂和左耳骨上各有一颗黑色的耳钉,狂野外露,更多的是不正经。
江辞没进警队之前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跟圈儿里的公子哥们从小浑到大,进局子比回家都勤。
后来在警校警队里待了几年,人是端正了不少,但浑久了难免有些东西改不掉。
单耳钉这事儿,江辞就没少被上面批。
好不容易升到副队的位置,又因为精神状态的原因给停职了,又正好遇到个想下手的人,这下江辞算是彻底放飞自我了。
辛辛苦苦几十年,一朝回到解放前。
沈朝看得怔愣了,连人到了跟前都未发觉。
“是不是被迷死了?”江辞凑到沈朝耳畔,呼出的热气瞬间烧红了耳廓。
江辞发得心头发痒,趁沈朝还未撤身,赶紧伸手捏了下。
沈朝:“……”
沈朝这次倒没瞪他,反倒挑了下眉,目光意味深长的看得江辞心头一惊,“可不是吗?江辞。”
不知怎的,沈朝的语调分明平静,落进江辞耳里却满是挑逗的意味。
江辞:“……”反被撩了……
看着江辞被烧红的脸,沈朝心中甚是愉悦。
江辞才搬来这边儿半个多月,酒吧会所倒是都混熟了,正经的酒店一只手数完都还有剩余的,更别说那些只管早饭的小店铺了。
幸好出了小区不远处就有个早餐铺,看着还挺干净的,江辞径直走了过去。
以前的时候江辞可真是挑三拣四得厉害,后来在警队待久了,就算是面对被法医解剖的尸体,江辞也都能神色自若的干下碗泡面。
妥妥的治好了他吃饭挑剔的毛病。
“老板,来两碗豆浆,两笼包子,六根油条。”
“好嘞。”
江辞喝了会儿豆浆,忍不住问道:“前两天你去哪儿了,怎么今天才回来?”
按理说这是沈朝的私事儿,江辞不该过问,可他就是忍不住想去问问。
“华亭。”沈朝说,“去见了位故人。”
“哦哦。”听见这话,江辞嘴上应着,心里却生出一丝丝的不舒服。
莫名其妙。江辞正在心里如此说着自己,听见有人道着“老板,来两碗豆浆,两笼包子”。
江辞听见这声音有些熟悉,抬头往那边看去。
只见一个穿着杏色衬衫的、长得颇为清秀的男人站在门口。
“这些天怎么就见你一个人来啊。”老板娘似乎跟他很熟稔,“小叶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男人笑了笑,话里有些苦涩,不过老板娘此时正忙着给他盛豆浆,没听出来,“他生病了,住院着。”
漫展过后,叶束的病情愈加的严重却还说没事儿,晏寻一强行要他住院,还没住几天,就吃什么吐什么了。
后期检查出来了,医生说是胃癌晚期,基本上没得救。
叶束不想待在医院,但晏寻一不同意。
医生说的是基本上没得救,又不是说一定没救,那万一有奇迹呢,有那万分之一的可能呢?
可是,他也清楚,医生所说的“基本上”这个词,是在宽慰他。
晏寻一一个大男人,当初爸妈走了的时候他都强忍着没哭,而现在眼眶的红肿从未消去过。
晏寻一总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可是叶束又怎会不了解他。
叶束看着也是心如刀割,便哄着他说,想吃以前上学的时候两人常去的那家店铺的早餐。
于是晏寻一日日都来。
见沈朝一直看着那人,江辞问:“认识?”
“见过一次。”虽是这般说着,沈朝却蹙了眉。
“在吗?”沈朝声如喃语,“他的生气不太对。”
“在的。”哪怕只是清晨,黑影在光束下也微弱得已经看不见了。
他看着包裹在晏寻一身上的那层逆流的淡金色薄雾,常年温柔的语气有些冷峻,“生气流失,强行逆转。”
每个人自出生起身上就会有一层所谓的生气,生气会随着人生命的规律增长和消亡。
生气外面还有一层薄雾,记的是“德”和“业障”。
二者相辅相成,随生气消亡。
若生气逆转,违的是天道轮回,“德”会散去,即使活着也是“业障”缠身。
江辞看见沈朝的唇嚅动了几下,想问一下他说了什么,但不确定他到底说没说话,毕竟也有可能是他在嚼东西。
黑影太熟悉逆转的生气了。
他常处于暗处,见过诸多厉鬼,也压制过不少的鬼魂,再加之生前的性子,自是敏觉。
若是其他的强行逆转生气,他倒也就看看热闹而已,但这个人强行逆转的生气,让他心神很是不宁。
他思量了片刻,对沈朝说道:“有些怪异,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