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出于爱所做的事,都发生在善恶的彼岸。——尼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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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拨开云雾,向人间洒下束束的光,又裹着浓郁的牛奶香气钻进鼻腔。
甜而不腻。
叶束站在衣柜前挑了半天,终于还是拿了那件他俩都很喜欢的深红色汉服。
他支着脑袋,拎着衣服,朝着正在厨房忙碌的人喊着:“寻一,明天漫展我们穿这套衣服。”
听着叶束的语气,晏寻心中已经知晓是哪件,一抬头,正是那件深红色广袖汉服。
可以当作婚服的那套。
“好。”晏寻一说着。
两人是玩cos认识的,在一起已经将近十年了。
晏寻一把早餐端上桌,叫了好几声都没人应,就朝衣帽间走去,“衣服一会儿再准备,咱先……阿束!”
衣帽间里,只见叶束倒在地上。
晏寻一赶紧跑过去抱住叶束。
“阿束阿束。”晏寻一拍着叶束的脸,没有反应,于是将人打横抱起,往医院去了。
“医生他怎么样了?”见着医生检查完,示意他出来,晏寻一赶紧跟在医生后面,着急得险些撞上了门框。
医生回头看了他一眼,“你是他什么人?”
“我是他……”晏寻一突然话音一顿,“男朋友”三个字在舌尖绕成了“哥哥”。
医生又看了他一眼,似乎觉得哪里有些怪异,不过晏寻一没时间让他深究出些什么,焦急地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医生说:“初步检查应该是胃癌,早期还是晚期得进一步检查才行。”
“胃癌?”晏寻一愣了,“怎么会是胃癌?”
“你还怀疑我不成?”医生瞪着他,“你先去把手术办了,然后再带他去进一步检查。”
胃癌。
晏寻一坐在椅子上看着病床上的人,失焦的目光硬生生的被他凝聚了起来。
叶束醒来的时候正见晏寻一迅速撇开视线。
这么多年不是白在一起的。叶束一眼就知道自己恐怕不是简单的晕倒。
“怎么了?”叶束坐起了身来,握着晏寻一的手,拇指抚着晏寻一的手指,寻常安慰的动作在叶束这里却是警告的意味,“别骗我。”
晏寻一一下就涩了眼眶,连声音都有些哽,“胃癌。”
叶束似乎早已料到,只是淡淡地问着:“早期还是晚期?”
晏寻一抹了一把脸,稳住声音说,“还要再去检查。”
“去检查吧。”叶束把晏寻一抱入怀中,口吻是不容置疑与反驳,“明天漫展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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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的,沈朝的家门就被某位隔壁邻居江姓的先生给敲响了。
由于孟烟的阻挠,江辞没能从当事人口中打探到一丁点儿的消息,于是回家后又忙活了一通,居然发现自己有一套房子和沈朝是邻居。
于是他二话不说,马上让人打扫了屋子,搬到小哥哥隔壁去了。
江辞虽然穿着整齐,但靠在门框上的那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模样实在是败坏。
瞧着沈朝开了门,他晃了下车钥匙,眨巴了下眼睛,说:“Professor沈,咱们提车去。”
沈朝面无表情的关上门。
要不是有门框挡着,江辞估计依照那力度可以把他鼻梁给撞歪。
过了一会儿,门再次被打开,屋里的人一身凉薄气息,沈朝淡漠地瞥了江辞一眼,薄唇微启:“提车。”
是的。
经过江辞一周,哦不……六天的“死缠烂打”“和“死不要脸”,沈朝已经对他彻底冷脸了,不仅和和气气的态度没有了,连说个话都是能省则省。
姚小瑶真是服了江辞了。
他审个人都还知道不要逼得太紧呢!怎么正儿八经地追人就不懂得循序渐进了?
不是江辞不懂,只是他感觉沈朝不一样。
一见不到这个人,他心里就莫名地有些发慌,好像如果他不紧追着,这个人就会消失不见一样。
提了车,江辞又发挥着他不要脸精神,把自己的车给丢在了店里,一个猫腰就钻进了沈朝车里。
沈朝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江辞系着安全带的手哆嗦了一下,觉得那眼神大有一种“你不下去,就车毁人亡”的意思。
即便是沈朝真有那意思,也还是没在行为上表现出来,只漠然地开口道:“去哪儿?”
江辞歪着脑袋看着沈朝,又一眨眼,把做足了的功课搬了出来用,“漫展。”
须臾,沈朝轻轻地“呵”了一声,像是冷笑。
点火挂挡调头,车如弦上箭,嗖地窜了出去,江辞被报复性的恶意甩到了背椅上。
江辞:“……”赤裸裸的报复。
安静没一会儿,江辞开始找话唠嗑了,“Professor沈,这车现在开着感觉怎么样?”
Professor沈淡淡道:“还行。”
“没说实话啊。”江辞啧啧道:“这开着肯定忒棒。”
沈朝又是一声冷呵,“你在开还是我在开?”
江辞嬉皮笑脸地一本正经:“其实我不介意我来开。”
沈朝看着前方汇入的车辆,说:“我介意。”
虽然这几天已经有些习惯了沈朝都是这么呛得他尴尬且说不出话,但江辞还是感觉有些难受。
江辞打着哈哈地笑了笑。
车里忽地安静了下来,沈朝竟有些不习惯,甚至有些恍惚。
仿佛现在的一切都是虚无。
而他也确实介意。
不仅仅是介意江辞来开他的车的玩笑话,更是江辞硬生生地挤入他的世界。
他不止一次的告诉自己,他现在是沈朝,是身处于另一个时代,他可以尝试,他有机会尝试。
而且江辞也不是陆知年。
无论是性格还是外貌,江辞都不是陆知年,但偏偏他看得见人的本质,知道江辞又确实是陆知年。
以前的陆知年,还是现在的江辞,只要是和他们有所纠缠,沈朝第一反应就是逃避。
黑影说,向前看总会有光的。但他被自己困在了过去,困在了那个黑暗混乱的时代。
“沈朝,”江辞忽然开口叫到沈朝的名字,叹息却又是落寞,“你对谁都这样吗?”
沈朝没回答他。
江辞:“为什么非要拒人千里之外呢?”
沈朝依旧没有说话。
江辞望着他,没由来地笑了下。
很轻,甚至难以察觉,沈朝心底却倏地空了一下,苦涩从舌根滑动至喉头,沈朝说:“习惯了。”
可不是习惯了吗?沈朝心底一声嗤笑。
江辞一愣。
许久,江辞轻轻地笑了,“沈朝,习惯是可以被改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