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真好看。江辞在心底啧了一声，面上倒是挺正经的：“进去坐坐吧，这车得要些时间才能修好。”
“嗯。”沈朝平静的应了一声，往里走去。
江辞眯着眼看着沈朝的背影，手指磨挲着下巴，神情若思，目光深长，像是在打量猎物。
说实话，这个小哥哥……嗯……模样倒是挺和他胃口的，就是这性子有点冷。
是直接下手呢，还是放过呢？
江辞啧啧着，心思不可避免的有些浮动。
眼前突然闪过小哥哥之前异样的神色，一丝丝难以形容的闷痛随着胸口漫开成了舌根的苦涩。
江辞眉心微蹙。
甩上车门的姚小瑶一胳膊肘顶在了江辞侧腰，把他背上刚刚那点儿不易察觉的佝偻给顶出了天际。
“人都走不见影儿了还看。”姚小瑶贼兮兮地笑着，“是不是在打那小哥哥的主意？”
江辞这人吧，过了今年就三十了，家庭背景不错，样貌也好，身材更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然而这个人却是一次恋爱都没谈过，人倒是没少撩，可惜刑/警工作硬生生的把他那些半开的桃花给折了。
作为她的合作伙伴，姚小瑶表示很担心自己的份子钱送不送得出去。
姚小瑶深吸了一口气，扬起嘴角，“看好你哦，江队。”
江辞表情有些复杂，他蹲在地上，默默地抽了根烟。
一根烟后，江辞决定拿下这个小哥哥。
毕竟他现在处于停职中，时间充裕，不追实在是可惜了市局给他放的假。
接待室里很安静，可是坐在那里的人却更安静，白炽灯从斜上方打来，让那人沉默的眉眼、白若玉石的肌肤，与周遭竟有几分格格不入的突兀。
江辞打量着下巴，看着光影下那冷漠的下颚线条顺着侧颈，一路蜿蜒没进汉服的领口里。
片刻后，江辞走了过去，在他边上坐了下来，很是随意地说着：“今天不好意思了。”
沈朝语调平平淡淡：“没事。”
“我叫江辞，水工江，舌辛辞，”江辞看着他，眼尾优雅地微微上翘，自带着流而不动的笑意，“你叫什么名字？”
沈朝偏头看向他，漆黑的眼眸深不见底，他声线柔而不媚，透着清冷之意，“沈朝。”
江辞重复着：“沈，朝。”
气氛莫名有些古怪，江辞似乎在琢磨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笑了，“是‘朝辞白帝彩云间’的朝吗？”
沈朝看了他半晌，眼底似乎暗涌着什么，他微微颔首：“嗯。”
江辞上身往后一仰，似笑非笑地呢喃道着：“好名字。”
闻言，沈朝瞥开的目光夹杂着微妙。
孟烟正埋头写着论文，余光里忽然走进了一个人。
“写什么呢？”姚小瑶凑过去看了看，“论文啊？”
孟烟抬眼，是刚才那个女人。
姚小瑶生得一张鹅蛋脸，五官很精致，可妆却画得有些凌冽，让她的气质偏冷。
特别是眼妆，笑着的时候总让人有几分不怀好意的感觉。
“嗯。”孟烟默默地往一边挪了挪。
姚小瑶看在眼里，她撩了下微卷的长发，用手背托着下巴，笑道：“我又不是坏人，干嘛躲那么远。”
说着，她就挪到孟烟边上挨着坐着。
靠近了，孟烟闻到她身上有股淡香，像栀子花，很好闻。
孟烟熄了屏幕，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有事吗？”
“你真好看。”姚小瑶搬用江队的话，她朝孟烟眨了眨眼睛，“要女朋友吗？”
说实话，姚小瑶阅人无数，孟烟不算漂亮，可是看着却很舒服，从另一方面来说，的确是好看。
孟烟被她这话雷到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孟烟的模样呆呆的，姚小瑶噗哧一笑，真想捏捏她的脸。
“你怎么这么乖啊。”姚小瑶笑道：“好了不逗你了。”
孟烟尴尬地笑了一下。
姚小瑶看向沈朝那边，“那是你朋友？”其实她更想问“那是不是你男朋友”，不过她担心这小姑娘会翻脸。
“我导师。”孟烟说。
“哦。”姚小瑶若有所思，“哪个大学？”
孟烟：“淮州市大学，戏曲影视文学的特邀教授。”
“戏曲特邀教授？”姚小瑶问：“他很厉害吗？”
一说到沈朝厉不厉害，孟烟就跟开了话茬子一样，说个三天三夜都说不完她对沈朝的膜拜。
姚小瑶都有些招架不住了。
等了一个多小时后，经理说撞得太厉害了今天可能修不好，江辞那眼神尖利得简直是要把人经理给吞了。
沈朝从柜台上抽了一张名片，淡淡道：“那等修好了再来。”
趁着沈朝还没把名片塞进袖子里，江辞眼疾手快地把名片拿了回来，放了回去。
而后在沈朝半挑的眼神下，撕了一张纸，唰唰地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顺便还署了个名，然后塞到沈朝手里，“提车了找我。”
孟烟一眼就逮住了江辞正经里的挤眉弄眼，她警惕道：“干嘛找你？”
身为女性的直觉告诉她，这个人没安什么好心。
江辞咧嘴一笑，“看看这车修得好不好。”
一涉及到沈朝的事孟烟就格外机灵，她说：“修好了再让你撞一次？”
江辞：“……”这小姑娘会不会说话呢。
沈朝低头看了眼手上的纸条，指尖上还残留着江辞的温热，他淡淡开口，阻断了空气中的怪异：“嗯。”
江辞赶紧趁热打铁，献殷勤，“你去哪儿，我送你。”
瞧着三人走没影儿了，姚小瑶靠在门口摇着头，啧啧叹道：“真是见色忘友啊。”
一路上，无论江辞聊什么，孟烟都会插个嘴，然后借机把话聊死。
江辞又再次发挥没话找话的厚脸皮技能，孟烟再次把话截了聊死。
江辞真想把这姑娘丢下车去。
他严重怀疑孟烟就是折他桃花的拟人化。
夜色朦胧如水，笼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沈朝坐在沙发上，任窗外的霓虹灯光在屋内剪出残影，虚虚地落在地上。
他从袖口里拿出那张纸。
纸上字迹飞扬洒脱，笔锋凌冽稳重，却如同这个人一般，正经里包裹着不羁。
龙飞凤舞的“江辞”二字刺得人眼眶发涩。
沈朝看得怔愣，捏着纸片的手指却泛了白。
半晌，像是重物击中了胸口，他佝偻了身子，手肘抵在大腿上，双手捂面，低低嗤笑，道着：“是你要来招惹我的啊。”
从夜里醒来，我想过重来，也知道你的过往，却没想过要再次去找你，去打扰你的生活。
从民国时到庚子年，岁月太漫长，我一身残骨，禁不起折腾了。
可是，曾经的陆知年，如今的江辞，是你们非要来招惹我的。
“我该怎么办？”沈朝似是呢喃低语，却又好像是在询问着谁。
黑夜中，玄关处，一道黑影站在那里。
沈朝抬头，目光随着黑影的动作，落在了沙发的另一端。
黑影靠在沙发上，淡淡的开口了：“你已经不再是沈喻秋了，而他也不再是陆知年。”
黑影的声音很浅，落在夜里又很远，一字一句，沈朝却是听得很清楚。
“别把自己困在过去，向前看总会有光的。”黑影的声音从来都是温柔而宠溺，还夹杂着点点的叹息与无奈。
沈朝第一次听见的时候就觉得很熟悉，可是他怎么也想不起是在哪儿听见过的。
黑影从他醒来的时候就一直陪伴着他。
这么多年，沈朝从未见过他的模样，也不知道他叫什么，更不知道他为何会陪在自己身边，尽管他有措词，但沈朝不信。
黑影从不轻易显露出来，只是在一个又一个漫长而孤独的黑夜里默默地陪着他，看着他，又或者在他有危险的时候保护他。
仅此而已。
沈朝就这样看着黑影，仿佛是要将它看透。
夜色总是那么的深，把人卷进去，也毫不知情。
黑影从卧室里抱着被子，慢慢地走了过来。
他看着睡着的沈朝，把被子盖在沈朝身上。
他蹲在地上，仰望着这个人，指尖轻柔地抚上眉宇，目光比夜还要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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