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晚抱拳,一脸“打扰了”的表情。
这表情倒是到位了,但人又窜到了沈七跟前去。
“沈老板,你这唱得真是太好了。”安晚毫不吝啬的将自己这几年在国外学到的高级词汇通通拉出来夸了沈七一遍。即使她对戏曲一知半解,但这完全不影响她发挥。
不仅沈七听得一愣一愣的,就连边儿上的陆知年也都听得是五体投地。
陆知年看着安晚,意思是:你确定你刚才好好听了?
安晚才不理他,还继续夸着,手上还带着动作比划:“沈老板,就你方才挽出来的那个花儿,哎呦,那可真是绝了,简直是漂亮,我看得眼睛都掉上面去了。”
听了一会儿安晚胡扯乱夸的话,沈七此时已经有些麻木了,神情也恢复了以往的淡漠,只淡声道:“安小姐谬赞了。”
“我说的可是实话。”安晚说,“那花儿挽得,啧,真好看,沈老板能不能教教我?”
没等沈七表个态,陆知年赶紧断了安晚的念头,“你不是事儿多得很吗?在这儿凑什么热闹。”
他就不该带安晚来画棠春,就该让她去待在西餐店里。
“那些事儿有沈老板重要吗?”安晚暗自咬牙切齿,心道:你嫌我碍着你俩了,我偏要缠着沈老板。
她继续跟着沈七道:“就是不知道沈老板有没有时间?”
“若是安小姐想学,沈某就算是没时间也都是有时间的。”沈七说。
“那敢情好。”安晚捞着了好处,终于舍得走人了,“那回头我请沈老板吃个饭,沈老板可一定要赏脸啊。”
沈七这次倒不谦逊了:“自然。”
安晚一路乐呵着出画棠春了,等坐在黄包车上的时候才忽然想起了什么。
啊,沈老板好像是个男子。
啊哈,陆知年那家伙好像跟一个男子有戏了。
黄包车向前走着,安晚在风中凌乱了。
陆知年把桌子上了的理整齐了,踌躇半天才开口说道:“刚才安晚说的话,你别太放心上。”
饶是沈七收拾东西好半天了,什么话都没说,连个表情都没多的,陆知年还是觉得应该解释些什么,即使这话说得多余。
即使沈七只不咸不淡的应了个“嗯”字。
陆知年帮着沈七把戏服叠好,刚放进箱子里,又看着沈七忙活其他的去了。
陆知年就跟在他后面,说:“安晚从小就很喜欢戏,虽然她看不懂,但她说的话也没错。”
陆知年瞧着没人,伸出手指勾了勾沈七的手指,“七爷的水袖挽得真漂亮。”
“安小姐不懂,难不成你懂?”沈七回头看了他一眼,神色中有些冷笑嘲讽的意味。
陆知年感觉自己碰了一鼻子灰,赶紧揩揩鼻尖。
沈七的东西一向收拾得整齐,方才整理了半天已经没什么东西可以在整理的了,但沈七就想磨着,把陆知年吞吞吐吐半天说不出的话给磨完。
陆知年跟着沈七在画棠春里转了半天,愣是没明白沈七在转悠什么,“七爷,你干嘛呢?”
沈七转身看着他,皮下肉不笑:“那陆长想干嘛呢?什么话憋了半天都不说?”
陆知年:“……”呃,被你看出来了。
陆知年说:“我听画棠春的人说你们要去淮州。”
“嗯。”沈七点了点头,“明天去拿衣裳,后天就走。”
“什么时候回来?”陆知年问。
沈七说:“如果没什么耽搁两个月就能回。”
陆知年说:“哦。”
孟三过来收茶杯的时候,就看见这两人在大眼瞪小眼的站着。
“七……爷。”孟三看了一眼沈七,而后怯生生地喊了一声:“陆长官。”
孟三现在在沈七面前说话已经不像以前那般结巴了,却还是有些怕沈七。
沈七知道他心底还是有些畏惧,平日里与他说话也都蹲下了身子,放缓了声音,音线温和的,“三儿,收杯子的事交给他们来,你多花些心思在练声和身段上。”
孟三眨巴了眼睛,像是没听明白,须臾后又像是听透彻了,猛点着头,“嗯嗯。”
沈七轻轻地拍拍孟三的肩,说:“平日里多去请教请教岁姨,她在正旦方面懂得比我多。”
瞧着孟三领子卷进去了,沈七把它理着,“下次把衣服理好。”
孟三红了脸,应着“嗯。”
沈七这些日子里摸索出了孟三的一些性子,知道这孩子认死理,索性话也说得明白:“别想着我是你师父你就只跟着我学,旁人若是有长处,都得多学着。”
孟三又点着头,跟小鸡啄米似的。
陆知年在边儿上笑了,惹得沈七欲言又止的看了他好几眼。
等孟三走了,陆知年这才把憋了半天的话说出来,“七爷,你这小徒弟真是傻乎乎的。”
七爷也是温温柔柔的,不冷漠了。
他笑着看着沈七,眼睛里尽是不明的情愫,说出来的话也有些一语双关的意味儿:“可爱。”
知道陆知年油腔滑调,话说得模棱两可,沈七没由来的红了耳尖。
像才熟的红豆,喜欢得陆知年心头发紧。
沈七抬眸看着陆知年,开口道:“陆……”
他才开口,话就被陆知年给截了,“过两天七爷就要去淮州了,我想请七爷吃个饭成吗?”
一口气说完,生怕沈七要打断似的。
沈七一时有些失笑,说:“成。”
这是陆知年与沈七在锦江饭店吃的第二次饭。
反观上一次,这次倒是有点约会的样子。
一听到沈七要去淮州的消息,陆知年就开始计划怎么把人哄过来吃个饭,随便约个会什么的了。
担心给沈七引来议论,陆知年订的是包间,想安排的也安排得妥当了,唯一不在计划之中的就是在门口遇见了宋阳城。
宋阳城搂着个女人挡在路中间,拿目光上上下下的把陆知年和沈七打量了个遍,眼神在二人身上游走得很是玩味。
“哟,陆长官。”他勾勾嘴角,笑得浪荡又露骨,几个字在舌尖婉转流出,“沈七爷。”
大家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表面功夫陆知年也会做,只是看他乐不乐意做而已。
若是往常,他也就应付着过去了,偏今日宋阳城的模样惹得他心里发毛。
“路这么宽,宋大少这是怎么的?”笑容到虽还是挂在脸上,但话落在耳朵里就又是一番意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