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七迅速的把手上的小半个红豆糕塞进嘴里,护着糕点,一脸警惕的盯着陆知年。
须臾,陆知年反应了过来,不想给他吃也用不着这么明显的做出行动吧?
他哭笑不得,嘴上委委屈屈的说着:“七爷还真不给啊?”心里想的却是:七爷怎么这么可爱呢?
陆知年索性挪到沈七旁边坐着,而沈七又默默地往边儿上移了移。
陆知年:“……七爷,我不到糕点的主意。”我想打你的主意。
沈七不信。
“七爷,陆知年无奈,“七爷就不问问我为什么被人追着吗?”
“陆长官从百乐门那边过来的,难不成是抢了别人的的人?”
陆知年顿时黑了脸。
他是这样的人吗!?
他好歹也是华亭的贵公子,想攀上他的女人多的是,他还跟别人抢人?
怎么可能!
胡说八道!
沈七当然是在胡说八道,他看了眼脸黑得跟锅有得一比的陆知年,把糕点推回了桌子中间,说:“如果是私事,我没兴趣知道,如果是公事,我问了陆长官也不会说,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多问?”
陆知年哑言。这话说得……真对。
“七爷你太不给人面子了。”陆知年本不想吃糕点了的,可瞧见沈七刚才的模样实在是可爱,想逗逗他,于是伸手拿了块糕点坐回对面。
沈七瞪眼:“!”我信你个鬼!
沈七迅速的收了糕点,神情有些冷漠,“很晚了,陆长官。”
陆知年知道沈七是在赶人了,可他偏是一副“我听不懂”的样子,吃着块烫嘴的糕点,一本正经的看了看手表,“是挺晚了,都十二点了。”
他顿了顿,说:“七爷赶紧休息吧。”
沈七皮笑肉不笑:“……”那你倒是赶紧走啊。
陆知年装傻装瞎,嘴里吃着糕点还能哼着曲儿。
瞧见陆知年这副模样,话到嘴边好几次,沈七还是没能明说出来。
绕弯子绕久了,哪怕瞧见直路,也还是习惯于绕着走。
沈七看了陆知年半晌,听他哼着前些日子在他这儿学的曲儿,心里烧了团无名火。
“夜深了,陆长官是要扰民吗?”他起身,“哼曲儿明儿个再哼吧。”
陆知年收了声,看着沈七洗漱的身影,神情复杂。
陆知年最后还是鬼使神差的没走。
两人躺在床上。
沈七心里有些烦,本以为会难以入眠,却是沾床就睡。
大概是太困太累了吧。
陆知年听着身边浅浅的呼吸声,测过身,看着沈七。
听说唱戏的人都好看,沈七更是好看,长得给个女孩子似的,干净又秀气。
就这么个斯斯文文的人居然还敢拿水袖去绕程大帅的脖子。
也就是这么个看着柔柔弱弱的人,陆知年却总能从他身上感受到一股子刚硬,一种他看不懂的硬气。
沈七看着难相处,却又总给人一种随和的感觉。看着好相处,又总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他看着沈七,不觉中,手指竟落向了沈七的脸颊。
刹那间,仿佛有什么东西从脑海里闪过,太快,陆知年没能抓住。
怔愣的目光落在沈七白皙的脖间。
沈七竟然……竟然没有喉结!
陆知年盯着沈七的喉间看了半响,背过身,睡觉。
虽然他知道有些男人没有喉结,但当他真的看到还是惊讶的。
陆知年觉得,一个好的军官,是必须要善于伪装自己,包括情绪、表情以及眼神。
然而,当沈七第不知道多少次问他“陆长官,你在看什么”的时候,陆知年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合格的军官了。
沈七喝着粥,抬眸看了一眼陆知年。
自今儿早上起来,陆知年总盯着他脖子看,欲言又止好几次,搞得他脖子凉飕飕的,总觉得陆知年想掐他。
沈七自觉睡相好,不磨牙,不说梦话,不踢人,那他晚上到底干了什么,才能让陆知年用这样怪异的眼神看自己?还老盯着自个儿脖子。
沈七想了半天,怎么也想不通,尽管他不喜问这些细琐之事,却还敌不住,问了好几次,而陆知年都绕着弯子给避过了。
“七爷。”
听见陆知年叫自己,沈七搁了碗,看着他,“陆长官有何事?”
陆知年犹豫了片刻,才道:“你怎么没有喉结?”没等沈七回答,他又连忙道,“我知道有些人没有,我就是问一下,七爷不用回答也行。”
“我要不回答,陆长官岂不是要盯着我脖子看上一整天了。“沈七笑道,“有喉结的。”
说着,沈七提了提喉。
“陆长官再看看。”沈七仰着头,露出颈脖。
陆知年一瞧,真有。
但不明显,即使沈七已经扬起了头,在细长的脖子上,也只能浅浅地看出一点凸起的痕迹。
沈七低了头,颈脖光洁平滑如女子。
沈七将还来喝完的粥喝完,说:“沈某入门晚,陆长官知道吧?”
“知道。”陆知年说。
怎么会不知道呢。七多的名头可是被人传得红火。
入门晚,出世早,一曲红。
沈七一听这话就知道陆知年想的什么了,便接着道:“这唱戏不比其他的,得靠这副好嗓子吃饭,噪子没了,这辈于的戏也到头了。”
他从小就好强。
即使是身子骨弱,也认认真真的跟师傅学着武,即使是在书塾里,也一定要争取做到最好。
从高处跌落谷底,落差太大,他难以接受,也仍然只字不提,更何况……他也不是一个人。
哪怕是在梨园里,在画棠春,即使是做一个人人都看不起都鄙夷的戏子,他也要比人好,他也要高人一筹,他也要是名伶!
夏憬瑜说他不知道唱戏唱得喉咙出血是怎么滋味。
他不是没有过,他只是不说,所有的血泪都混着骨子里的好强往肚子里咽。
没有人可以他述说,没有人值得他信任。
没有人。
清晨的光束很柔和,从窗外倾落进屋子,将人笼着虚虚的晕,煞是好看。
沈七的声音很好听,浅浅地落在那光中,挑起朦胧。
“戏班子里人多,要想混出头,要想在一群名伶中成为角儿,总得付出点儿什么。”沈七轻轻的笑着,语调有些散,“陆长官若是有心,瞧瞧这梨园的伶人们便知道了。”
望着陆知年离开的身影,沈七伸手摸了摸喉间,眼神有些涣散,似是如有所思。
夏憬瑜他一个武生……似乎也没有喉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