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七附在程大帅耳边，不知说了什么，这事儿竟然就这么给完了。
奇了。
程大帅这结果虽始料未及，但人家身份摆在那儿，至少没流血，在程大帅前面的后面的，那都是见红了的，放了血的。也不知道宋阳城是怎么想的，怕是留洋把脑子给留丢了。
真不知道他一个戏子，哪儿来那么大能耐的。
“陆知年，”宋黎打断了陆知年的思绪，说：“你别忘了你答应过阿秋什么。”
陆知年收起了报纸，说：“不会忘的。”他一定会找到他的。
宋黎笑得有些冷，“最好是。”
陆知年有些烦，“要没事你就先去忙吧。”
宋黎没动。
“有事赶紧说。”陆知年说。
“还真有。”宋黎笑了笑，弯腰附在陆知年耳边，说：“松下今晚在百乐门，陆少爷不走一个？”
沈七今儿唱的是夜戏，一场戏罢已是深夜。
他回到后台，换了戏服，转身去卸妆，等他洗完脸去收戏服的时候，戏服上已经被泼上茶水了。
华亭的人都说画棠春是个奇怪的戏班子，别人的新戏都是白天出，偏它是晚上出。可即使是这样，也仍是座无虚席。
一出戏唱下来，对于夏憬瑜这种爱心如痴的人来说，精神十足，跟打了鸡血似的，而沈七只觉得眼皮比泰山重。
沈七本来就昏昏欲睡，见着这被打湿的戏服，睡意顿时去了大半，他一把拿起衣服，面色渐沉。
他不是真的爱戏，却是真的爱这漂漂亮亮的戏服。特别是今儿这件，红绸缎，流苏银，真金丝，好看得不得了。
茶水洒在上面，很快晕开了一大片，沈七看得心疼。
孟三颤颤巍巍地看着沈七，眼泪在在眼里直打转儿，“七……七爷……我不是故……意……的……”他只是想把茶放在桌上。
沈七看着他，正要开口，旁边的夏憬瑜来了句，“你又不差这一件戏服，难不成还要跟小孩子一般计较？”
沈七剜了他一眼，心说：不是你的你当然不心疼。
心底叹了声气，沈七搁了衣服，回屋去了。
虽然沈七什么都没说，面上也无愠色，但是孟三觉得七爷真的生气了。他哭着脸，夏憬瑜还在一边扇凉风，“没事没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沈七戏服多，他真的不差这一件。”
孟三哇的一声哭着跑开了。
夏憬瑜：“……”
七爷一定是生气了，一定是。孟三暗暗想。
于是后来给七爷送茶的时候，跟给皇上上贡茶一样，举的老高了，心想着宁愿烫着自己也不能洒在七爷身上和戏服上。
被孟三这么一搅和，沈七心头郁结，觉也醒了。在床上翻来覆去好半天，怎么都睡不着，索性披了大衣出门找吃的去了。
虽然夜深了，但华亭还是有些店面是开着的。
沈七买了些糕点，又煮了份馄饨，提着往回走。
走到半路的时候，巷子里忽然窜出来了一个人，险些撞翻了他的馄饨。
沈七一手稳住手上的东西，一手去抓那人，定眼一看。
“陆长官？”沈七惊讶。
陆知年忙收了要打出去的拳头，“七爷？”
沈七正欲开口却听见隔壁巷子传来了细密的脚步声。
沈七面色一沉，“跟我来。”话未完他抓起陆知年的手就往一个方向跑。
沈七带着陆知年进了一处别院，轻车熟路的进了屋，之后什么都没说，自个儿坐在桌边吃着馄饨。
陆知年坐着也不是站着也不是，说话不是不说话也不是，踌躇了半天，还是坐了下来。
他本来就没打算干些什么，谁知道松下的人莫名其妙的就盯上他了，还二话不说就跟着他追。
他能怎么办，明来又不行，只能撒腿就跑，谁知道会遇见沈七了呢。
“刚才多谢七爷了。”陆知年见沈七吃得欢快，不自觉的多看了两眼。
沈七吃着馄饨，没应。
陆知年自顾自的倒了杯水喝，说：“七爷这小院真好看。”
沈七瞅了他一眼，意思是：这外面黑灯瞎火的你怎么看见的？
“七爷这馄饨可真香。”陆知年全当没瞧见他的眼神，继续献着殷勤。
沈七：“……”
主人吃着东西把客人晾在一边儿，到底还是说不过去，于是沈七开了糕点盒子，说：“陆长官尝尝这糕点如何？”
沈七买的糕点口味还挺多的，红豆糕，绿豆糕，桂花糕，莲花糕，芙蓉糕，还有大枣糕。
瞧着就勾人食欲。陆知年伸手拿了块桂花糕，道：“七爷买这么多。”
他咬了一口，糕点在口内化开，甜而不腻，甚是好吃。
“七爷在桐街唐记买的？”陆知年说。
沈七给他添了些茶水，“陆长官倒是尝出来了。”
“桐街唐记糕点谁能尝不出来？”陆知年笑着：“早就想吃了，没空去买，今儿跟着七爷饱了口福。”
陆知年喝了些水，疑道：“不过这么晚了，唐记不是关门了吗，七爷怎么买到的？”
沈七微不可见的皱了下眉，说：“没关。”
陆知年挑了挑眉。
“七爷买这么多吃得完吗？”陆知年说。
沈七搁了勺子，拿了块红豆糕，“给孟三儿带了些。”
陆知年了然，吃完手上的桂花糕又拿了块莲花糕，继续吃着。
两人是对立而坐的，糕点就摆在桌子中间。
沈七看了眼三五两下就吃完了莲花糕又拿了份儿红豆糕吃着的陆知年，再看了矮了一寸的糕点，声音有些凉：“陆长官倒是不客气。”
“跟着七爷饱口福。”陆知年笑着玩笑道：“七爷不会不给吃吧？”
沈七没接话，可脸上已经露出了“我真的很不想给你吃了”的表情。
他看了陆知年片刻，垂眸，吃糕点。
过了一会儿，陆知年忽然凑了半个身子到桌面上，沈七手疾眼快地把糕点全揽到了自己面前。
陆知年：“……”
沈七：“……”
陆知年感到莫名其妙：“……干嘛呢七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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