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要伤春悲秋,还是到其他宫妃那去吧,苏画这里庙小,容不下您这一尊大佛。”苏画看着安子夜直楞了许久,终是忍不住出言调侃。
安子夜将一切都忆了一番,仿佛都是昨日春色,却已是人事皆非。压下心头的思绪,安子夜这抬头打量起面前自己皇后。
诚然,苏画生得极美,与其他娇柔病弱的美人不同,苏画美却不媚,眉眼间总带着几分疏离,只是简单地双手交握低垂,便是一国之母雍贵不凡的气质。
苏画出生钟鸣鼎食的簪缨世家,苏氏一族自云梦的建国祖皇帝开始便已是绵延了近百年的世家大族。苏家祖先看清时态,将云家的那位送上帝位后便安安分分地低垂在一旁,没有额外的封侯定爵,却是已牢牢地锁住了之后数百年的荣光。
毕竟哪个帝王都不希望自己的臣子太过出挑了。
好比,作为士卒你可以做到千里杀一人高深剑术,但是你有不世的将才就不该了。既然是刀剑,就不该肖想着成为主子。那些与祖皇帝打过天下,封王封侯的有几个是得了善终,又有几个是得了那绵延百世的尊贵的呢?
苏家先祖早在一开始就算计得好好的,作为一个策无遗漏的谋士,他将天下都为祖皇帝算计到,作为臣子,他也将最尊贵的地位留下了。
抽身离开,却留下了百世荣耀,让那些本欲看苏家败落之人生生地吃了一闷棍。不得不说,苏家先祖是个真正的明智之人。
苏画眼带笑意,茶盏里的热气飞旋升腾,湿湿的热气铺陈到苏画脸上,使得苏画显得更是高深莫测。
安子夜有时会想,这样的人不该是个女子,作为苏家的女儿苏画显然太过出色,出色得让人惋惜她为何不是一个男子。
“哗——”苏画头上戴着皇后的仪仗,虽然已经除却了许多繁杂的头饰,但最为简单的朝阳五凤挂珠钗,几只海棠步摇还是有要戴着的。
金质镶玉的步摇被风吹起,相互碰撞,发出清越的声响,叮叮咚咚的,像缓缓绕田的溪水流过碎石河滩一般悦耳动听。苏画的背后是大开的窗,初春的风一下子就涌入阁内,还带着清冷的残雪消融与芳华殿前冷梅的清香。
安子夜将挑逗鼻尖的香气混着清冷的风一起,狠吸了一口气,这才将心思平息下。
看见安子夜失态的样子,苏画轻笑开了,转过身去,抬手便将身后的的窗子放下了些,风一下子小了许多。苏画施施然转身,此时才真正地拿出自己的认真与安子夜周旋。
苏画唇瓣轻起,将自己所知晓的一切都与安子夜缓缓叙说出。
那一日宫里的人只知素来不和的帝后彻夜长谈,在芳华殿的小阁上商议了许久,直到已经月明星稀,惊起枝头停留的倦鸟。
宫里的人都在议论,皇后是要重得圣心了。却无人知晓,安子夜与苏画到底讲了些什么安子夜又是何时离开的。
这一夜终究是个难以安眠的夜,墨色涂抹上天际,藏起忧愁继续。
寂寞高大的宫墙里的宫妃描着黛色蛾眉,将自己脸上的憔悴用脂粉仔细地遮掩了过去。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宫苑深深深几许,教人相思泪滴。
此夜人未眠。
芳华殿很大,芳华殿内的宫人却很少,能留下来的必然是苏画极为信任的。素染便是这偌大宫室的宫人之一。
“素染。”听到苏画的一声唤,在殿外久候的素染低垂着首转进殿内,走到苏画与安子夜面前直身而跪,谦逊又落落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