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祁伸出手按在太阳穴处,修长如玉的指按在穴道上,将那卷卷袭来的疲意化去,头脑里多了些清明。
风穿堂而过,吹开雕着花的窗子,将那刺骨的寒意挟带着一起裹进来。云祁深深地打了个寒颤,不禁将身上的衣袍裹得紧了一些。
灯火摇曳在房间里,灯光如豆,却恰好可以使云祁看清自己身在何处。
他在一张床上醒来,是一张很大的,做工极为精致的白玉床,信手抚过,暖意自掌心一点点传递到周身,将心里的寒意一点点驱赶。那张床制作得太好了一些,不过那样的床他似乎只有死之后才可以拥有。云祁不禁扯开一抹凄惨的笑,衬着那张惨白好看的脸,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他不是已经死了吗,随着思绪一点点回笼,云祁意识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他似乎该是躺在这张暖玉床上,永远陪着地宫皇陵里的父兄和老祖宗们了。如今,这是?
朱色的门,金色的门护,门外缓缓掠过两个人影,落在毛糙的窗纸上,扯出两道老长的影子。云祁垂着头,将额头靠在膝上,尖细的声音便堪堪落入耳中。
“你走快些,这个地方我们是不该来的!”一个声音急急地催促到。随着人影晃动,那声音渐渐变小了,可每一个字却清晰地落在云祁耳中,字字诛心。
“知道了,新帝将里头那位给……自是不准人议论的。”另一个声音接着话头讲了下去,言语中多是闪烁着。
一个个信息不期落入脑中,尽管身下的暖玉渗出暖意,云祁的心却一点点寒冷,像是被人从胸口剜出,直接放在寒冬腊月的雪地里,那彻骨的寒意,将人堕入万丈深渊。
他到底即位了。
到头来将这出戏唱下去的还是自己,自己更像是一个卑微低贱的丑角,看着戏台中心,被光芒笼罩着的安子夜,痴痴傻傻地等,以为自己得到的是他最温柔的笑,只是他一人的。他以为别人为安子夜的光彩而欢愉,却原来那笑声里夹杂着的讽意是针对自己。
悲愤之下,云祁从暖玉床上坐起,光着脚直接走在大理石的地面上,当脚触及地面时,那凉意一下便将他贯穿,就像是走在刀尖刃口上一般。
他抬起头,梁上笼罩在阴影里,模糊成一片,看得不真切。云祁微眯起眼,才略微看清梁上缠着的一道白绫,已经惹上尘埃,失去了原有的纯净模样。
就像是自己,被人利用了后,便被随意地丢在一角,任由着自己独自破败衰颓。一股不适自心底生出,云祁一下子移开了视线。
碰了碰沾灰的桌面,将头转开,云祁偏着头,闭着眼,心思已是百转千了一番。
此地被先祖用于软禁罪人,在整座皇宫最为僻静的一处,已是闲置许久,云祁抬头,视线透过门板,似乎要望向院前长到人腰际的荒草。
云祁背靠在桌沿上,低垂着头,叹出一口阴郁的浊气,目光缓缓上移。
当视线划过暖玉床时,那张精致绝美的脸更苍白了几分,上面写满了惊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