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早上。我们终于收到君玮来信,得知他和百里瑁在一起。
慕言听闻此事,沉思片刻,改变主意决定将我直接送去柸中。这感觉有点家长要出去做什么大事而必须把孩子送往某个地方集中托管,结果这些做大的家长往往不会再回来或者再也回不来,徒留下孩子们分别长成不良少女和少男……我本能地觉得应该跟着慕言,但他认为我应该待在安全的地方,柸中即是万无一失的安全之地。
卫国与陈国一衣带水,水是端河,而端河的发源地就是陈国的柸中。但柸中却不因端河出名,令柸中出名的,是铸剑世家公仪家族。传说公仪家家史悠远,祖上曾参与过人类与夸父在巨石盆地的决战,尔后弃武从商在?中立业,累世铸剑,因曾立下军功颇能享受一些特权,直至陈国分封,已富可敌国。每一代陈王均会将最宠爱的女儿下嫁,导致本家这一支血脉与陈王室纠缠不清。
不日便来到孤竹山下,已是柸中境内。慕言说孤竹山半山建了公仪家的别居佛桑苑,翌日会有人来接我们上山。
——梦中
一场浓雾渐渐消散,百步高的青石台阶,台阶之上,一座辉煌山门。烟雨霏霏,半山紫红色的重瓣佛桑花隐在霏霏烟雨后。巍峨山门绮柱重楼,楼门上悬了副巨大的五色珠帘,风拂过,吹得五色帘微微掀起来,叮当、叮当,伶仃作响。
珠帘旁静静立着的女子撑了把孟宗竹的油纸伞,手柄处竹色一看便知,伞面未有任何点缀,像是送葬用的,纯白的伞,伞柄徼微抬起来,露出女子佩了黑玉额环的白暂额头,细长的眉,清冷的眼,高挺的鼻梁,微抿的淡色的唇。白衣白裙上唯一的别样色彩是未挽的发,似笼在烟雨里泼墨写意的一方瀑布,齐齐垂在身后,直至脚踝。冰雕似的一个美人。
不过三步台阶,微有裂痕的青石板上,白衣男子弯腰拾起地上一只打磨光滑的黑玉手镯,抬头时,竟与女子有着五分相似的眉眼,只是眉不似那般细长如新月,眼不似那般清冷如寒泉。
修长手指从袖子里伸出来,握着那只黑玉镯:
公仪斐这镯子,可是姑娘的?
眼里含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公仪斐在下与姑娘,似乎在哪里见过
她自他手中接过被雨水洗得莹润的黑玉镯,泛着冷光的白皙手指擦过他指尖,他握住她手指,她垂眼看他微怔神情
卿酒酒·公仪薰多谢
她等着他放开她,不远处有孤笛渐响,他却没有放开
公仪斐在下柸中公仪斐,敢问姑娘芳名?
她微微抬高油纸伞,垂眼定定看着他,良久
卿酒酒·公仪薰永安,卿酒酒
蓦地睁开眼睛,假如我能呼吸,一定要大大喘一口气,窗外圆月高悬,月色悄然穿过窗棂,在床前投下或明或暗几道影子。那不是梦,是封印在鲛珠中的华胥引捕捉到的意识
天地间游荡的能被华胥引所感知到的意识,只能是死者遗留在世间的执念,还得是特别执的执念。
叶蓁·君拂永安卿酒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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