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互相喜欢,就定下婚约如何?”兴广的声音不甚平和,让人以为他在故意讽言。
“父上,你来啦。”兴近天低声说道。
“如何?你可喜欢徐国小公主?”徐广找了个凳子坐了下来。
“喜欢得很。”说完兴近天赶紧低下了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小公主,您意下如何?”徐广看着徐莹问道。
徐莹放下手里的书,走上前行了个礼,红着脸答道:“兴王之子智勇双全,无人可比,谁人会不喜爱。只是,不知我家父王会如何决断。”
兴广笑了笑,徐可当是他多年老友了,可以说是情同手足。
“公主应该知道,我与你父上十七岁便相识了吧,我深知他,他不会拒绝的。”
“父上,那匕首的来头您清楚了?”兴近天猜测着兴广应该有更重要的事才对,现在只不过是在缓解气氛。
“是了。”兴广半晌才说出下一句话:“我时常让你记祖训,你可记得仁王写的那段?”
“记得。”这是兴近天记得最清楚的一段了。
“仁王以仁治国,深得人心,那些刺客却以暴政为由刺杀仁王。那些刺客拿的便也是这种匕首,看来,这些刺客还没死完。”
“他们是不死之身吗?”兴近天平时经常看书,也不乏有一些讲牛鬼蛇神的书,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不死之身。
“并非如此,如果一群人一直都死不了,那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不死之身。另一种,是那些人一直在新旧更替。”
“父上的意思是?”
“这些刺客,近百年来怕是一直在招兵买马。也可能,那些刺客把自己的子嗣训练成了新的刺客。”兴广说着,神情又如刚才一般阴沉。
兴近天还小,没能体会到其中的恐怖,他只是感觉那些孩子有点可怜。
“父上,要不要封城彻查。”
“不必了,目前不可打草惊蛇,待到时机成熟时,才可以将之一网打尽。我先派人刺探这些人的下落,在大庭广众之下行刺,必定会留下些线索。”
“暂且不提此事,婚约之事,你们可答应否?”兴广突然又变成一脸笑眯眯的样子了。
兴近天和徐莹互视良久,一齐说道:“答应。”
说完,那两人都红着脸扭过头去,惹的兴广哈哈大笑。看兴广笑了,田氏兄妹也跟着笑了,越笑越大声,越笑越夸张。
徐国,徐王殿。
“为何我莹儿的信还未送到?已经迟了半炷香了吧!”徐可当把茶杯扔了下去,下面的人一声也不敢吭。
“王上!信到了!”一个信使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
“哦?”徐可当刚刚脸上还满是怒容,现在已经满面春风了,笑眯眯的说道:“传!”
信使到宫殿里,双手捧着信,慢慢朝上座(在很多国,甚至曾经的其国,在平时都以上座称呼国主的位子。不过有一些国随着寻国的称呼,称之为王座)走去。
“不必拘谨,快些拿过来。”徐可当等的不耐烦了,他说过很多次不需要这么慢腾腾的走路,那些老臣们却都说这是祖上传下来的规矩,不能亵渎。
那人听到这道令赶紧快步向前去,走到座桌(座桌是指座前的桌子,有些国把座桌称为王案)旁,把信递了过去。
徐可当打开信,慢慢读着。信上说:父上,我已经到了兴国,遇见了兴王之子。我与田氏兄妹还有兴王之子被刺客袭击,若不是兴国子与田羽,我们必会葬身那里。兴王人很好,为我们安排的上好的住房和饭菜。父上要注意身体,不要过于操劳,少抽烟草。父上,后面这些是兴王的话:徐弟,我已经大概知道那些刺客底细,你万不可打草惊蛇。还有一事,我准备在你女儿年十四之时,与我独子结为夫妻,不知你愿意与否。信使那里有我备好的上好烟草,在我们兴国都是难得一见的好烟草。
“哈哈哈!这个老东西还怕我不让女儿嫁他儿子,还要送礼贿赂我嘞!”徐可当笑的合不拢嘴。他和兴广的关系是情同手足的,把女儿嫁给他儿子自己再放心不过了。
“来,与我笔墨。”徐可当当时就着急着要回信了。也是幸好他着急了,否则,徐莹就连父亲的最后一封信都看不到了。
兴国,一百三十年,七月三十。昨天兴广看天色不早,就给那三人安排了住房,就在兴近天屋子不远处。按寻、其的国章,他国贵族王公来本国可以贵宾之礼相待,但不可让之留于宫殿内。兴广是个心大的人,这个公主好歹也是自己未来的儿媳,当然不能怠慢了她。
兴近天昨天晚上忙了许久才睡,先是亲自给那几人送饭菜,后来又是笔墨伺候。等徐莹把信交给了信使,发现他居然还在一旁等着,赶紧让他早些休息,他才回自己屋里睡去了。
因为兴王给徐莹嘱咐过,自己有话要和徐王说,徐莹就让信使先把信送到了兴广那里。
已经半夜了,兴王还未休息,在座桌前飞快的批阅着桌上的各种文请。
信使送来信后,兴王飞快的写了约摸几十个字,就让信使拿走了。
次日,兴近天很早就起来了,把床收拾好后就出去了。在外面,田羽正在练武。像刀法,又不是刀法。像剑法,也不是剑法。
“这是何种武艺啊?”兴近天走上前去。
田羽听到声音没有停下来,依然自顾自的练着武艺。
兴近天看了一会儿,田羽的动作似乎一直都是那一套,自始至终都没任何变化。
约摸半个时辰,兴近天都觉得无聊了,田羽才停了下来。
“这叫做艺刀,也可以叫杀猪刀法,是我从一个猪肉贩子那里学的。”
兴近天觉得很无趣,杀猪切肉的刀法,他居然还能有耐心每天练这么久?
“莫要小瞧,这个刀法看起来平凡无华,其实刀刀足矣致命。切猪肉,尤其是带骨的猪肉,首先得需要一身的力气。”说着,田羽朝旁边一棵树砍去,刀刃直直没入树身有半。
兴近天被这刀的威力吓到了,如果是用在人身上的话怕是脑袋都掉两次了。这个青年是个好手,他的力气可远胜于自己。
“其次才是刀。”田羽抓着刀背把刀递了过去。
兴近天接过短刀,抚摸着,像是看见了什么宝贝一样。他不是什么懂刀的人,就是觉得这个刀很好看。明明是如此小巧的兵器,却可以轻易入木一尺多,而且拔出来丝毫不费力气。兴近天抚摸了许久,才把刀还了回去。
到了吃饭的时候了,已经有奴仆把饭菜端来了。这些饭菜都放在木屉里,为了防止变冷或者脏了。兴近天招呼着田羽去吃饭,田羽先是去叫了田夜,田夜又去叫来了徐莹。
兴近天让人把饭菜放在了外面的木桌上,今天天气也不错,很适合到外面吃饭。
几人陆续入了座,先是兴近天拿起筷子吃了第一口(这是其国留的规矩,客人去主家吃饭,需等主吃了第一口,客才可以吃。首先是表示客对主的尊敬,其次是表示主家坦荡,饭菜没有问题)。
兴近天其实没想过那么多,即使其他人先吃也没关系。
在徐国,吃饭时是不能说话的,兴国就没有那种规矩了,他们在饭桌上有说有笑的。
“说起来,近天还真是和人啊。以前去过的那些国,哪个国子不是鼻孔朝人,趾高气扬的。”田羽说着又喝了口茶,想是饭还没都下去。
兴近天被说的有些脸红,摆了摆手说:“没有的事,你们也一样很和人啊。”说着,兴近天看向了徐莹,徐莹冲着他笑了笑,他也憨憨的笑了起来。
这才是兴近天想要的,他喜欢热闹。他母亲早年离世,父上再不娶妻,而父上每天都需要上朝,平时只有他和几个姐姐一起吃饭。
兴近天是独子,独受父上宠爱,几个姐姐却被冷落了。所以,平时他和几位姐姐关系都不怎么好。在饭桌上,大家都故意不和他搭话。最近,她们已经不和兴近天一起吃饭了,而是她们几人一起,让他单独吃饭。
吃完饭,几人准备出去逛逛,兴城好歹是王宫所在,周边自然有不少好玩的东西。
兴近天从自己屋里出来,身上揣了几个金响。当世,金响是很值钱的。一个银响等同一百响点,而金响等同两百个银响。在外吃饭,若是小馆子,再多不过几个响点。
四人走在街上,这边看看,那边瞅瞅。此前兴城逛多了,兴近天都觉得没劲了,但是跟他们一起就觉得很开心。
“那是什么?”
“猴戏。”
“那是什么?”
“说书人,你们徐国也有啊。”
“那个摊子卖的是什么?”
“一些小首饰,要不要过去看看?”兴近天带着他们来到了摊前。
“呦!这不是天少爷吗?许久不来了,要不要来买点首饰。”对方明显和兴近天很熟了。
“嗯,我带朋友来看看。”兴近天说着摸上了一个簪子。回头一看,徐莹的头发是披落于身后的。要买玉镯扳指又太大了,只能看向了那一堆香囊。
兴近天突然想起来,自己没有带银响,这种街边小摊子的东西,一般都是用银响或者铜响就可以买的下来。
兴近天拿起了两个香囊,犹豫了一会儿,又拿起两个。
摊主看他如此犹豫,就开口了:“天少爷,我这里有新进的几个货,是一些人从后其买来的。我找人验过,确实是上等的后其货。”
摊主拿出一个檀木盒子,打开后,里面有六个翠玉的饰品,而且都是一模一样的。摊主说:“这几个东西都是出自一块玉石,听说那是历来数一数二的大玉石。只是,这几个并非全部,还有很多同石的玉饰都已经不知所踪了。”
这个饰品有五个角,中厚边薄,颜色也从中间的浓厚变成边上的几乎透明。这个形状被人称为五折,这种样式的饰品在这里几乎是见不到的。
“多少响点?”兴近天心里估价,这些玉成色太好了,大概每个都是十几甚至几十银响的程度。
“天少爷,不瞒您说,这六个玉花了我整整一百二十银响。我也就不赚您多少钱,卖您一百四十银响。”
兴近天摸了摸那几个金响,又往摊子上看了看,突然看到了一个被黑布蒙着的东西。走进一看,好似是把剑。
兴近天拿起那东西,摊主很想说小孩子还是不要碰兵器比较好,可一想起这把剑已经在这里摆了很久了,也许趁机能把它卖出去。
这是一把有分量的剑,兴近天掀开黑布,把剑拔了出来。剑有两刃,剑尖尖锐如刺。论材料,这只是一把普通的剑,但是这却是兴近天第一次看到如此漂亮的剑。
“一个金响,把这把剑和它们都包起来,还有那四个香囊。”摊主听到赶紧就动作起来,这可是稳赚不赔的好买卖。
兴近天把金响扔下后,想了想,问道:“能不能再找个银响,我到前面要用。”
摊主是个精明人,赶紧拿出一个银响递了出去。这个小少爷没少光顾他这里,哪次不是扔下好几个银响才走的,如果不是这个小少爷它早该饿死了,所以他对这个小少爷异常客气。
兴近天等摊主包好,就拿着那些东西和银响走了。兴近天把剑收在了背后(练武的人为了方便携带,一般都会在剑鞘上弄根带子,用于背在背后),拿出那几个饰品的盒子。他刚刚细看了看,这种饰品大小有半个手掌大,应该是系于衣物之上的。而且这些五折上每一折似乎都刻着字,但他实在不知道怎么才能看见那些字。
“田羽,帮我拿一下这个。”兴近天把装香囊的盒子给了田羽。兴近天拿出几个五折,递给了每个人。
“各位初到兴国,这就当是给各位的礼物吧。”兴近天自己也拿了一个五折。
“你客气了。”徐莹笑了笑,把五折系在了腰间。这个饰品看起来不大,挂在腰间却很引人注目。
“好得很。”徐莹又冲着兴近天笑了笑。
兴近天和田兄妹也把五折系上了,四人又继续往街那边走去。
兴王殿里,兴王坐在座桌前,看着那把匕首。看着这把匕首他就害怕,怕家中的人出事。说起来,近天也长大了,是时候给他找个好老师了。
兴国大将军有三个,现虽然是无战年间,兴国却出来三位领兵奇才,而且三位将军也都是绝世武材。分别是:刘云,荀不求,许颜。
若是让荀不求当近天的老师,倒是个好主意。荀不求是个有勇有谋的人物,虽然兴广很少见过这个将军,他的故事却经常传到兴广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