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二）

我和王盟就这样去了长白，胖子和我们在山脚下的旅店会合。

胖子见了我之后欲言又止，这么多年，我和周围人的话越来越少，包括胖子也是，我总是一个人在谋划，在思索，除必要交际之外，几乎不与人闲聊。胖子总向我投来担忧的目光，我却避开，就当没看见，我知道这样的自己不对劲，可是我没法，小哥还没回家，我无法成为自己，我摘不下面具。

一路上很顺利，直到我遇见了孰湖。那是我第一次见，我不知道为什么之前来过这么多次长白山都没有遇到，是因为十年之约快到了，青铜门里面发生了什么吗，还是说这种生物就是从青铜门里面出来的呢？那小哥呢？我的心开始剧烈地砰砰跳动。

我的情绪影响了我的判断。我看到孰湖，就想快点通过它的地盘，深入长白山，走进青铜门，接小哥回家。王盟和胖子一开始想把我叫回来，最后却只能无奈跟上，因我的愚蠢和莽撞，我看到他们接连倒了下去。

“不！”

我惊恐地回头，对上的是一双眼睛，黄灿灿的，孰湖的眼睛，瞳孔还带着特殊纹路，有特殊魔力一般，我立刻陷入天旋地转。

“小哥？是小哥吗？”眼前有个朦胧的身影，我努力想要辨析，然后耳边传来清冷的声音：“好久不见。”

是闷油瓶！视野顿时变得清晰起来，可是为什么闷油瓶的脸依旧这么模糊呢，我很疑惑，却不愿多想，只要小哥回来就好。

我曾无数次幻想接小哥出青铜门时的情景，可真到了此刻，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是静静地看着闷油瓶，他真的一点也没变啊，还是当年的那个青年模样，都说时光如流水，这流水却未曾在他身上有任何的雕刻。

可是有一丝疑虑飘过心头，这可能吗，纵使闷油瓶的脸不会变老，可是他的头发不会长长吗，衣服还是十年前的衣服，竟没有一丝氧化变旧，这可能吗？

我的理智告诉我这不可能。可是我等这一刻已经太久太久了，久到脸上的面具已经再无法摘下。这十年光景，我看着自己逐渐一步步变成自己最讨厌的那一类人，玩弄人心于股掌，充满了欺骗与谎言，我拖了太多人下水，改变了不知多少人的人生轨迹和命运，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停下吧，我对自我的厌恶已经压制住了我的理智。

只要小哥回来，我就能继续做我自己，我可以不用再撒谎欺骗了。

我想歇歇。

我看到闷油瓶鼓励地向我伸出手，仿佛带给了我唯一的救赎。我进一步走上前，想握住那双手，可是突然有人大喊：“别上前！”

“为什么不呢？为什么不让我结束痛苦呢？”一瞬间我愤怒地，赌气般地握住了那双手，然后回头想看看究竟是谁，却惊恐地发现那人长得和我一模一样，未等我看得仔细些，闷油瓶的手开始剧烈抖动，我立马转头，发现闷油瓶的脸变了，如热油烫过一般正在逐渐扭曲变形，然后生出毛发。

那是一张孰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