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一）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个怪物。

它缓缓地转向我所在的方向，我惊恐地看到它有着一张极似人的脸，它没有眼皮，精亮精亮的黄色瞳孔紧盯着我，在晦暗的腔室里隐隐发光。身体覆有一层棕黑色的短毛，可能是因为长期食物缺乏，皮毛松散地挂在骨骼上，四肢随着爪子嵌入在了石壁里。

此刻我真切地感受到了恐怖谷效应。就是说人们对极似人的东西会非常恐惧，而对那些不那么像人的，比如说幼态的卡通玩偶接受度就会更高。

我有些心急不耐烦了，想立刻到胖子身边，于是刚准备冲过去，那个叫孰湖的生物就突然俯冲下来，速度极快，一张大嘴立刻就出现在我的面前，露出层次不齐，有的甚至还断了的牙齿，嘴角诡异地咧到后方，似乎企图直接一口啃下我的脑袋。

一旁的闷油瓶反应迅速，抽出长刀，反手想从它下腹部刺入，可是那怪物却异常灵敏，突然向下一蹬腿，展出瘦骨嶙峋的双翼，顿时扬起大量粉尘，这对我来说简直要命，我当即就感到呼吸不顺，呛得咳嗽起来，与此同时，不知是我太过用力，还是其他别的什么原因，剧烈的头痛也开始了，眼前的情景一片模糊，我隐隐约约看见拿着刀冲向前去，我的心一阵慌乱，不禁呼喊：“小哥，别去！”

此时一段记忆似乎强行被唤醒，挤到我的脑海中。

“老板，你不能去，都快十年了，他可能早就……”王盟话还没说完，我就拎着包出去了。

我点了根烟，缓缓吐气。我听不得这种话，这么多年来我手下无数的人都这么劝我，怎么可能，小哥怎么可能会死，他不会死，尽管我根本不知道青铜门背后有什么危险，我无数次在梦中惊醒，想着闷油瓶此时此刻会不会正在经历痛苦和危险，一想到这，我就无法安稳地生活，他代我守日夜青铜门，我为他清理汪家，我一刻也不敢让自己停下，我根本偿还不起。

如今十年之约就快到了，我不确定具体是哪一天，我每个月都会去几趟长白，其实就跟住那没什么区别。我次次去，王盟这小子都要阻止一番。手里的烟呛人，我忍不住咳了起来，这小子可真是烦人，嘴上骂着，眼眶却不禁湿润。

当时的我根本不知道，接下来的那一次长白山之行会给我今后的心境带来多大的影响，我以为只是一次普普通通，再寻常不过的等候罢了。

王盟虽说是不让我去，但见我执意如此，还是一言不发地上了我的车说道：“这次带我一起。”

我沉默了一会，说道：“可别给我惹麻烦。”

王盟笑了，露出大白牙，跟个少年人一样：“老板大气。”

我当时根本不清楚自己是有多么自负。我以为岁月和磨难早就将我打磨的沉稳和强大，若是我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我说什么也不会带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