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惧

"这些蛞蝓在逃跑，看样子在躲避着什么。"闷油瓶说道，“我们应该已经进入了它们的领地，不能再盲目深入了。”

“什么它们？”胖子疑惑。

然后胖子的疑惑很快就被解答了。一大群尸鳖从附近的水潭中涌出，密密麻麻，冲向我们，所经之处留下了褐黄色的印记。

"快走，是尸蟞！"前头小花大喊。

我正要往前冲，可转身看见闷油瓶一动不动。

“怎么回事？”

“这不是尸蟞，所有人，躲到最近的树下，快！”

我感到一阵拉力，闷油瓶把我拽到身后，我感到心安。

然后我注意到那些东西的确不是尸蟞，或者说还是有些区别，它们一个个比尸蟞更加饱满圆润，甚至在水汽的映衬下显得十分有光泽，像是一块块璞玉，并且只有三只脚，口器那横着一块弓弩形状的横肉，更令人不适的是，似乎还在分泌着什么，排泄物？我恶趣味地想。

“水蜮”，闷油瓶在我耳边解释道，"它们会吸取沙子，然后从口器喷射出来，一旦接触到，人就会生疮发热病，动物则会溃烂而死，我们更要注意的是自己的影子，一旦被他们喷射到影子，人也会被诅咒，生病死亡。所以我让你们先躲树下。"

“这么邪门？连影子都碰不得？那要这么说，我们得躲到天黑？”胖子一边说道，一边试图点起火折子，但在湿度很大的林子里，火苗窜了两下，就逐渐熄灭。胖子低声咒骂了几下。

我注意到水蜮都是从水潭中涌出，并且吞吐的沙子也有限，当沙子吐完之后，就会停下继续吸取，然后身体会膨胀三四倍，甚至是十几倍，这其中就有时间空隙，并且吸取后的身体立刻变得笨重，速度放缓，即使它们数量众多，但是我们只要够快，应该很快就能过去。

但我在犹豫什么呢，为什么不把这个计划说出来呢？我看着四周，小哥，胖子，小花，瞎子，我的决定带来的后果会直接影响到每一个人，每一个至亲之人，万一谁碰到一点点沙子，我能承受失去他们任意一个的痛苦吗？

那种窒息头痛的感觉又来了，我似乎又能听到那一声声尖叫，越来越尖锐。

额头一阵清凉，我感到有冰凉的液体滑过，同时小哥有些焦急的呼唤传来，低沉却又有力量，我顿时恢复了清醒。

"别想太多，我们快走，直接过去，趁它们在吸取沙砾。"瞎子看着我说，瞎子的脸看着还年轻，可我知道他的视力越来越差，甚至有时候我怀疑他已经完全看不见了，但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提过。瞎子似乎还想要问我什么，但是最终却没开口，转身前去。一刹那我感觉那双墨镜底下的眼睛能洞知一切，透过墨镜，我似乎能感受到他刚刚的眼神，那是怜悯吗。我心底一阵慌乱。

小哥和瞎子在我们前面抵挡些蜮子，我，小花，胖子紧随其后。

我忍不住看着那些虫子喷射出的沙子，有的因水汽已经凝结成块，这沙子碰到人体会引发热病，那我刚刚剧烈头痛是因为接触了空气中残留的沙砾吗，因热病引发幻觉和头痛？这说得通吗？为什么其他人没事？我突然感到恐惧，在我仅剩的时间里，还会有什么意外发生吗？

我摇摇头，摆脱纷乱的思绪，我不该想这么多，痛苦马上就要结束了，我不能再给身边人添任何麻烦，我必须干干净净的死去。想到这，我加速向前，向着我最后的终点，最后的长眠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