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图腾

春秋之交，天气异常干燥，每呼吸一口气我都感觉有沙砾摩擦穿过我的气管，进入肺部，我不敢大力呼吸，却又像溺水窒息的人一样渴求氧气，我很想说出我已经习惯病痛这种话，但我知道这是自欺欺人，病痛是无法习惯的，只能一天天忍受，在呼吸力度、频率和痛苦之中达到一种平衡。

我能感受到闷油瓶不断投向我的目光，可我就当没看见，反而露出笑容，在这最后的时间里，我不想再给周围人痛苦了，我提了一口气，走快一步，应和着前头胖子的笑话。

再次回到长白山，地形地貌没有什么变化，草木茂盛非常，有参天之态，长白的天气多变，这种高度的山体水汽充足，在林木笼罩下，成为一个个小型洼地，雾气氤氲缭绕，有如仙境，远处影影绰绰，不知藏了些什么。

此时闷油瓶突然站定，盯着前方，我疑惑，顺着他的眼神看去，远处影影绰绰，不知藏了些什么，四周寂静无声，水汽燎燎，隐隐约约似有液体滴下的声音。

“小哥”，我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干涩，“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小花和瞎子也停下脚步，环顾四周。只有胖子还在扯着嗓子：“有屁问题，整天神神叨叨，这长白山我们都走了百八十遍了，石头缝在哪爷都清楚。”

山林里似乎没有回音，只有寂静，死一般的寂静，那疑似液体滴落的声音在这寂静的环境愈发明显，却辨别不出方向。

我突然意识到，这个山林里似乎只有我们几个人，没有任何活物，这正常吗，在这枝繁叶茂的树林里，竟没有一只鸟？没有一声鸟鸣？

那嘀嗒声是雨水滴落的声音吗，在这个高度的长白山的确多雨，但是这声音明显更厚重，似乎更像是带有一定黏度的液体，然后滴落晕开的声音。想到这，我就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过于湿润的空气让我的呼吸变得更加困难，犹如粘液堵塞在我的气管里。痛苦使我的五官开始麻痹，我看到胖子的嘴一开一合，不知说些什么。

我努力睁眼，想辨别胖子的嘴型，突然后颈一阵凉意，似有一大滩液体坠在我的脖子上，我终于意识到胖子在说什么了：在你后面。

那液体似乎有生命一般，我能感受到它在我脖子上缠绕，并且开始收力，我赶紧伸手想将它拽下，却失败了，只感受到那液体黏滑，无法抓握，正想从腰包处掏小刀，突然呼吸一顺，脑袋清醒了过来。

“没事吧？”，闷油瓶的声音传来。我弯腰大力呼吸着，不顾每呼吸一口都是刀子在割我的肺腑。

“没事了。”我抬头，看见了令我恶心至极的画面。

蛞蝓。

大量蛞蝓从天而降，如同下雨一般。掉落在地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大的有径直二三十厘米，小的也有我的手臂粗，在地上挣扎扭动，拼命想吸附到人的身上吸血，它们身上的黏液是乳黄色，有的甚至隐隐发绿，吸满了血则体现出身上诡异的红色花纹，像是图腾。似乎有点眼熟，我走上前，想看的清楚些，却觉得那红色显得触目惊心，与记忆中的某处重合，我感觉我就要想到是什么了，突然脑海中出现红色的血光和尖叫声，是谁？

“天真，你干嘛呐？这么恶心你还凑上去。”我感到一阵拉力，胖子把我拉了回来，我却觉得虚脱，好像那一声声尖叫声消耗了我的生命力。

我喘着气，感受不到痛觉，那红色图腾似乎有种魔力，让我沉迷，却又害怕靠近。

“我们快走吧”我踢开地上的蛞蝓，想要逃离开。

“走不了了。”一旁闷油瓶平静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