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

我老了。

我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皱纹从眼角延伸，两鬓斑白，脖子上大大小小的伤痕，我一时恍惚，似乎又回到十年前他刚从门里出来的情景。我不禁苦笑，活到现在，我早已看透了生死，明白了别离是人生的常态，小哥仍是年轻人模样，小花即使花钱保养，眼角也出现细密皱纹，而自己衰老得最快，想必是年轻时欠下的债。

近年来我总感觉身体无力，有时无缘无故流鼻血，敏捷度和对危险的感知力早已不如以往，听雷也只是带走了我肺上的炎症，我知道我的生命已燃烧到了尽头，我望向窗外，仿佛看到了皑皑雪山，听到了佛经吟诵，钟声响起，我想我该做个了结，如果有一天我终将死去，那么我会选择死在路上。

第二天我就收拾了行李，王盟早已被我辞退，我给他留下了所有的钱，我对不起他，他该享受自己的人生了。我死后，吴家就没人了，我想他的处境会很艰难。他离开时，我看着王盟的眼睛，那深不见底的眸子有埋怨，有悲伤，我强迫自己盯着它们，不敢往下看王盟一条空落落的裤腿，眼前的王盟模糊了，我看到了一个熟悉身影，耳畔有人在呼喊小三爷，那一晚的记忆一幕幕闪回，王盟的尖叫，还穿插着潘子最后的歌声，我开始剧烈的头痛。等我回神，我早已泪流满面。

我在收拾行李的时候，胖子出去买东西，闷油瓶就在我身边，他一动不动，就像一座山，沉默着，寂寥而清醒。我又好气又好笑，他也不想着来帮帮忙，我无奈地摇摇头。但我知道，闷油瓶是懂我的，他只是需要时间，所以我只是默默整理。

我带的东西很少，既然雪山是我最后的长眠之地，那么我想轻松的离开。我拿着行李，踏出吴山居，可又忍不住回头，看着这幅牌匾，说不出话，只是喃喃：对不起，对不起。转身，就看见小花瞎子站在金杯旁边，胖子在驾驶位置。

我本想要跟每一个人好好道个别，却发现现实是如此的无力，原来分别是这么的难。那就走吧，陪我走一段吧，允许我最后的任性，原来我仍是那个懦弱的小三爷，仍是害怕分离。我自嘲的笑笑，把车钥匙丢给胖子。

吴邪（我）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