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闻风而动,提刀一记“截流斩”瞬间挡下银针。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软剑已至眼前,大汉情急之下纵身往后翻仰而去,趁机拉开距离。
袁浩趁势猛攻而上,大汉凝神应对。这时,那些个小贼竟也加入了战团,使得大汉的形势愈发严峻起来。
大概僵持了半柱香的时间,大汉渐渐力有不济,露出溃势。
贼人袁浩挑衅道:“我看你早已是强弩之末,不如乖乖投降,恐怕我还会好心留你个全尸。”
“哼,就算死,我也要把你们全都拉做垫背。”说罢,只见大汉步伐忽变,刀势急转,先是荡开来犯兵刃,继而一跃而起,跳出战圈。
随即只见大汉双手紧握黑刀,颈上青筋暴起,散发无风自起,口中喝道:“破!”
话音刚落,大汉挥刀劈出,两道无形刀气横空扫过全场,所遇贼人顷刻间全都爆体而亡,只有袁浩凭借灵动身法,侥幸逃过一劫。
袁浩心下骇然,眼见今日一战全军覆没,又见大汉使出这宏大刀招更无把握胜过对方,已有退意。
遂纵身一跃,跳上马背,疾驰而去,只抛下一句愤恨之语:“今日之仇,他日定当报还。”
大汉自知现出《极天刀决》的后果将不堪设想,但在方才情形下,也是逼不得已。
眼下自己早已是油尽灯枯的境地,只能眼睁睁看着贼人逃走。
这贼人如若识得这《极天刀决》,再把这消息透露出去,到时必将引来各方势力追杀抢夺,想到这,大汉只觉一阵无力之感遍布全身。
又侥幸地想,可能他认不出也不一定。
忽地,他猛地一个激灵,心想:不行,必须尽快离开此地。
他心中唯一庆幸的是,小雪一早就和隔壁布店老板的儿子——嘎子去了大野地里抓兔子,躲过了今日这一劫。
此刻,镇子中央,只见一男一女两个小童手牵着手一路跌跌撞撞在死人堆里穿行,两人脸色惨白,显然是被眼前惨烈景象吓破了胆。
男孩大概八九岁,女孩约么六七岁,正是玩耍回家的小雪和嘎子两人。
小雪战战兢兢道:“嘎子哥,我怕,我要找二叔——呜呜。”
眼见她快要哭出声来,男孩强做镇定安慰她道:“小雪别怕,拐过前面那个路口就到家了。”
“嗯,我们快点吧!”小雪说完拉着男孩的手跑起来,一边跑一边喊道:“二叔,二叔,你在哪?”
大汉听到女孩的叫喊声本想应上一声,可是受伤实在太重,只能作罢。
两人刚跑上大路,就看到大汉倚坐在“悦来客栈”门前,一副受伤极重的样子。
也不知是喜极而泣还是担心害怕,小雪一看到大汉就“哇”的一声哭着冲了过去:“二叔,你怎么了,你不要吓雪儿,我好害怕,呜呜!”
“没事的,雪儿乖,二叔休息一会就好了。”大汉吃力地抬手抓住女孩的小手安慰道。
小雪看着大汉手腕上往下滴落的鲜血,强忍着泪水道:“二叔,你流了好多血。”
“二叔抹上药,很快就会好的,雪儿放心。”
“真的吗?”小雪问道。
“当然,二叔说的话你还不相信吗?”
“嗯,雪儿信。二叔你要快点好起来。”
“好的,二叔答应你,不过现在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嗯,二叔你说。”小雪抬起手一边用衣袖擦眼泪一边答道。
“我床铺枕头下面有个小布包,你去帮我拿来。”
“嗯,我这就去,二叔你等我一下。”话还没说完,小雪就提起两只小腿噔噔噔朝楼上跑去。
未几,隔壁布店里传出嚎啕大哭声。
原来,嘎子一进家门,就看到爹娘倒在血泊中,口中早已没有了气息。
眼前情景呈现在一个仅仅八岁孩童的眼前,怎能让他接受得了,一时间悲痛惶恐之情充斥在孩子年幼的脑海中,哭喊成了他唯一能够做的事。
大汉听闻只有无奈地摇摇头,长叹一口气。
很快,小雪就取了一个小布包从楼上下来。
她把包往地上一放,然后打开,包里现出几个药瓶和一块质地极好的玉佩,还有一些银两。
大汉挑出一个红色药瓶,从中倒出一粒药丸,准备仰头服下,小雪立马递上半碗清水道:“二叔,水。”
大汉接过瓷碗道:“雪儿长大了,真懂事!”随即服下药丸,盘膝打坐疗起伤来。
小雪则乖巧地坐在一旁,静静看着大汉。
远处被鲜血染红的街道,好似一幅红尘染血的图画,被无情的旋风撕裂了。
一个时辰后,大汉内息逐渐平稳,伤势稍有好转。
他心知此地不宜久留,于是立即睁开眼睛,开口道:“雪儿,帮二叔把金疮药涂抹在后背。”
只是话音落后,身旁久久未见动静,他疑惑地环顾四周,却不见小雪人影。
突然,一个身影从隔壁店铺跑出来,正是小雪。
只见她眼角还带着泪花,怕是刚刚哭过。
原来,大汉疗伤之时,小雪想起方才好像听到嘎子哥的哭声,于是便跑到他家去看个究竟。
哪承想一进屋就看到嘎子哥趴在两具尸体上嚎啕大哭,走近一看竟是嘎子哥的父母。
一想到平日里他们对自己犹如女儿一般地照顾,又见嘎子哥哭得如此伤心,小雪不由自主地也跟着在一旁哭了起来,直到听见大汉的叫声才停止。
“二叔,你伤好了么?”小雪来到大汉跟前问道。
“嗯,好了一些,只是后背的伤口要上一些金疮药,你帮二叔一把。”
“嗯,好的。”小雪接过大汉手中的药瓶,然后站到大汉背后从瓶中倒出少许白色粉末,像模像样地在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上抹了起来。
尽管伤口景象令她感到恶心害怕,但她愣是咬着嘴唇,用一双小手在上面轻柔地抚摸着:“二叔,你疼么!”
“傻丫头,这点小伤算什么,二叔教过你的,要做个什么样的孩子!”大汉笑着侧过头问道。
“要做一个坚强聪明的孩子。”小雪答道。
“对啦,无论面对什么困难,都要坚强,绝不放弃,还要会动脑筋,记住了吗?”大汉忽而一脸严肃地训教道。
“记住了,二叔!”小雪小鸡啄米般点头应道。
上好药膏后,大汉和小雪匆忙地收拾好行李,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嘎子家。
嘎子仍旧趴在原地,只是由原来的大哭变成了呜咽。
大汉开口对嘎子道:“嘎子,节哀顺变,当务之急是把你父母安葬。”
忽地,嘎子从地上爬起,冲到大汉跟前,急声问道:“疯叔叔,你告诉我,是谁杀了我爹和我娘,我要为他们报仇,我要杀了他!”
大汉望着眼前年幼的孩子,见他红肿的眼中充满了仇恨,心知他一时半会是难以平复下来的了。
于是轻叹一口气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如今你年纪尚小,而对方人多势众,武功高强,现在去报仇等于送死。咋们得先避其锋芒,日后你学有所成,才能为你爹娘报仇!”
“不,我现在就要去杀了他们!”毕竟小孩心性,又被仇恨冲昏头脑,嘎子执拗着嚷道。
“嘎子!”大汉喝斥道,“你现在连一条狗都杀不死,还想去报仇。哼,想想你爹娘在天之灵,愿意看着你去送死吗!”
“嘎子哥,等我们长大了再报仇罢。”小雪走过来拉着嘎子的手安抚道。
嘎子呆在原地,也不做声。大汉对小雪道:“雪儿去收拾几件嘎子的衣物,我和嘎子安葬你伯父和伯母。”说完立马左右各挟一具尸体,急冲冲地往后院奔去。
半柱香后,一座新坟立在后院中间,只见用木牌作碑的墓碑上写着“沈公冬青/何氏秀梅夫妇之墓”,显然是时间仓促的缘故,只能把二人合葬于一处。
坟前跪有一人,正是嘎子。他原名叫沈长卿,嘎子不过是他的乳名。
只见他先是对着墓碑磕了三个头,然后稚嫩的脸上露出坚毅的表情道:“爹娘,你们放心,从今往后,孩儿一定努力修炼武学,好为你们报仇雪恨!”
大汉和小雪也各自对着墓碑鞠了三个躬,然后三人才带着行李依依不舍地转身离开。
他们在客栈马厩找了两匹马,大汉和小雪骑一匹,嘎子骑一匹。
大汉一声喝下,马匹似箭一般向南奔去,只余下一座满目疮痍,尸横遍野的苍凉小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