黔州十国,郑国边陲,塞拉小镇。
一间简陋客栈的后厨,只见一个光着膀子,满脸横肉的厨子正挥舞手中菜刀,干净利落地剁着砧板上的羊腿。
这时,一个大约六七岁,扎着两条小辫子,身穿麻布衣裤,脚踩布鞋,满脸泥垢的小女孩,笑嘻嘻地快步跨过门槛,向厨子跑来。
嘴里不停叫喊着:“二叔,二叔,我和嘎子哥抓了两只野兔。我拿回来了一只,喏,你看。”小女孩两手举起那只还在蹦哒的野兔,两颗大眼珠子直愣愣地看着横肉大汉,嘴角像一轮弯月往上翘着,一脸讨要夸赞的表情。
听到喊叫声,厨子立马放下手中菜刀,转过身来,两手在发黄的围裙上一抹,半蹲下来,双眼慈爱地看着女孩。
大汉接过女孩手中的野兔,放入土灶旁的一个竹笼里随手盖上,然后伸出左手轻轻抚摸着女孩的头发,笑道:“雪儿乖,太能干了。”一边说一边擦掉女孩脸上的泥沙,“看看你弄的,都成大花猫了,哈哈哈……”
女孩口中也发出轻灵的笑声:“嘻嘻嘻,嘻嘻,二叔,我可以养这只兔子吗?它好可爱。”
“当然可以。”大汉一边回答一边转过身去对着羊腿又是一阵猛砍。
“耶,二叔最好了。”女孩说完,抱起竹笼,一溜烟不知道又跑到哪里玩去了。
这个叫“塞拉”的小镇,地处郑国边陲,与胡国交界。
胡郑两国近十年来关系融洽,故而塞拉镇虽地处荒漠边缘,却时常有商旅,游人,官兵经过。
当然,还有另外一种令人闻风丧胆的人也会经过这里,他们所过之处无不变成血流成河的人间炼狱,他们便是——马贼。
某日,烈日当空,地平线的尽头,扬起滚滚沙尘。
透过沙丘上被扭曲的光晕,渐渐现出一个头戴黑色包头巾,脸上挂着黑色面纱,仅露出一双贪婪眼睛的人来。
只见他勒马停下,凝望着眼前的荒凉小镇。
紧随其后,一个接一个的黑影勒马挨个摆作一排,一股肃杀之意,降临在这小镇周围。
镇中百姓尤未耳闻,依然一幅平淡日常的光景。
突然,一声马啸长空,“嘶”的一声,响彻云霄,接着哒哒哒的马蹄声,野人般的吼叫声,尖锐刺耳的口哨声,如暴雨天的惊雷瞬间炸入平静的小镇。
一个不明所以的街边小贩先是一阵呆怔,忽然看见一个骑在马背上挥舞着银色马刀的黑影向他冲来。
顿时,他好像明白了些什么,当他想要喊叫一声时,只觉眼前银光一闪,人头却已滚落在地,他的嘴巴仍旧张得老大,似要发出无声的呐喊。
这一幕转瞬即逝,不过街边一景,此时,像这样的情形到处都在上演着。
“悦来客栈”前,匪首带着十几个马贼围成一圈把一名大汉围在正中间,定睛一看竟是那名光膀厨子。
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自他的左眼角延伸到鬓角下方,血水和汗水夹杂在一起,模糊了他的半边脸;背部一道道刀口横竖相交,早已血肉模糊。
尽管狼狈如此,他那犹如猛兽般的眼神仍从右眼射出,死盯着一个个马贼,令他们心头一阵寒栗。
匪首瞥了一眼满是匪徒尸体的四周,心头一阵抽搐。
本以为打劫这么一个小镇犹如囊中取物一般简单,哪成想冒出一个这么难缠的家伙,一时间让他损失了十几个人,怎能叫他不气愤,愤怒使得他的眼睛快冒出火来。
他咬牙切齿恶狠狠地喊道:“妈了个巴子,杀了他,给我把他的头砍下来!我要拿他的头来当球踢,快给我杀了他!”
一声令下,十几个人挥舞着马刀,口中大喊着“啊——”,同时朝大汉扑去。
顷刻间,尘土飞扬,令人不能直视,只听到刀刃相接之声不绝于耳,还不时传来哀嚎哭喊声。
大约一柱香时间之后,最后一声叫喊戛然而止。
恰逢一阵微风吹过,尘土散去,显出一副光景:只见大汉拄着那把黑色宽刀,半跪在一堆尸体的正中央,鲜血沾满了他披散下来的头发,散发挡住了他的眼睛,没有人知道他是死是活。
这时分散在小镇各处的马贼陆续汇合到客栈前,刚好看到这一幕。
尽管他们过的是刀口舔血的日子,但是如今看到这一惨烈景象,无不倒抽了一口凉气。
从开始的一大队人马,如今只剩下场上不到十人的队伍,可谓是一败涂地,而这仅是拜眼前这个男人所赐。
短暂的沉默之后,匪首摘下面纱,翻身下马,带着无比凝重的表情,一步一步缓缓走到大汉身前一丈处,开口道:“侠士武学着实了得,令人实在佩服。在下袁浩,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哼,无名鼠辈,也配知道你爷爷我的名头,废话那么多,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有胆就放马过来吧!”不见大汉抬头,只听到几句狂傲不羁,不屑一顾的话语从他口中道出。
此刻,自称袁浩的匪首听了这挑衅话语却不动怒,而是竖起耳朵想要从话语中辨识对方的气息状态,同时眯起双眼静静打量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寂静,场上所用人都屏住了呼吸,时间好像也定格了。
突然,袁浩左手一挑,三枚银针激射而出,打向大汉胸前,同时身影一动,右手不知何时祭出一柄三尺软剑,朝大汉眉心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