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之弥高、望尘莫及的尊贵神祗竟也会为凡间八苦所累，终有一日跌下神坛、坠入红尘，挣扎于泥泞之间，纤尘不染的素衣青衿一夕之间变得污浊不堪。
狰狞扭曲逐渐占据他的疏眉朗目。
她冷眼瞧着，忽得有些惋惜。
墨渊不该是如今这副模样，奈何一朝执着于虚妄，清风明月落得如此下场，是不是该慨叹一声造化弄人？
“丝丝……”
墨渊低声唤她。
旧称唤醒过往的记忆，她已经良久不曾听得这个称谓了。
心底风起云涌、五味杂陈，胃里翻江闹海、惊涛骇浪，她莫名感觉有些膈应。
那些她宁愿一死也不愿直面的事实真相浮现脑海。
丝丝。
究竟是寄情丝的丝，还是思旧人的思？
墨渊究竟将她当做什么？
豢养来以供戏耍的玩物？
她又不是伶人倡伎之流，她开过灵智、修过仙法，哪怕生做女儿家，亦有凌云壮志，断然不愿委身于人，做个替身、做个禁脔。
于是她沉声开口，一字一顿仔细道：
楚暮云小仙蒙家师相救，随家师姓楚，得名暮云二字。
楚暮云上神直呼小仙大名便是，小仙断然不是上神口中的什么丝丝，也不知上神这声丝丝唤得是谁。
墨渊蓦地双目圆瞪，难为他一双狭长凤目竟也能瞪得铜铃一般。
楚暮云小仙同上神早已没了关系，上神又何苦沉溺于过往，作茧自缚呢？
她问。
他却不知如何做答，嗫嚅半晌好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最终他道：
“小十八……师尊知道你生师尊的气，可是师尊当真知道错了，再给师尊一次机会好不好？”
声色哀婉，如泣如诉。
她摇头摇得冷硬，心如顽石再无半点缝隙。
她伸手推开墨渊，不知为何他竟半丝气力也无，就这般任由她推动。
她转身欲走。
她自个儿没能耐破解师昧设下的结界逃出生天，倒是多亏了墨渊将她带出来，如今天大地大，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是那个楚晚宁，对不对？”
蓦地，身后响起一道冷冽声线。
她从不曾听得墨渊这般腔调说话，哪怕她救下离镜那回他厉声斥责她亦然。
她猛然转身。
墨渊银牙紧咬，眼尾浸染红潮：
“这些话，是不是都是那个楚晚宁教给你的？”
“是他教你这般同师尊说话？是他蓄意挑拨你我师徒关系，是不是？”
她张口欲反驳，却惊觉自己无法发声。
事实上，她根本浑身动弹不得。
短暂惊恐过后便是滔天怒火扑面而来，她目眦欲裂，紧盯墨渊一步步走上前来。
他指尖微凉，触及她白净的脸庞。
墨渊的咒术她自是无力挣脱，只得任由他肆意妄为。
他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将脑袋枕在她柔软的颈窝之间，好像恶狼张开血盆大口，意欲一口咬断她的喉管。
墨渊一下一下抚摸她绸缎般柔软的长发，她打了个寒噤，却感觉颈间一阵冰凉，泪珠顺着精致的锁骨滑入她的衣衫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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