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玉说他不是她的旧识。
可是他分明就是。
她断然不会识错师尊。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纵使两人生得一模一样倒也不足为奇。
这点她自是知晓。
然则,润玉那厢里与师尊如出一辙,除却模样之外,他的性格亦是同他一般外冷内热。
你瞧,他面上拒绝得了冷心冷情,转过头来不还是要宽慰她几句。
而且,师尊他老人家惜福养身,的的确确没有吃宵夜的习惯,这点不假。
润玉便是师尊,师尊便是润玉。
就连润玉身上那种渺远的淡香都同师尊别无二致,青松、腊梅一般凉滋滋、甜丝丝的。
师尊喜静,润玉亦是喜静。
师尊爱洁,润玉亦是爱洁。
师尊最好海棠,今日晃眼一瞥润玉随身佩戴的箭囊之上可巧刺绣海棠。
若说箭囊乃是巧合,那么他所居的璇玑宫门口何以摆放两株怒放海棠?
纵使那海棠乃是烟云幻化。
润玉没收她做的吃食。
可是收不收又有何妨?
只消师尊好端端地活在这世上,哪怕她仍同从前一般,她能遥遥瞧见他不染纤尘的背影,时不时得以请教一二、叩首请安,她便不算无家可归,她便算作有人要的孩子,她便心满意足、感皇天之恩浩荡。
她兴高采烈回到洗梧宫,忙碌之余便将自己反锁在寝房里挑灯苦干。
几日过后,她又等在璇玑宫门口,这次她挑中了润玉即将出门上工的时辰。
他一向守时,想来为了准时当差,他一定不会再度拒绝她。
她绣了只箭囊。
上回瞧见润玉那一只箭囊半新不旧,边角处线头早已不甚紧密,于是她便悉心请教过奈奈,一针一线亲手缝制。
她的绣工比之师尊尚且不及。
师尊绣海棠像桃花。
她呢?
她绣朵海棠,奈奈偏头端详许久,最终问她是不是绣了个狐狸。
她惯会躲懒,练了两天半点进益都没有,随即灵机一动,先拿墨笔勾勒个样子出来,再照着线条刺绣图样,最后将墨迹洗去,这样绣出的海棠岂不栩栩如生?
果不其然。
奈奈手握成品瞧了半晌,愣是没敢相信这般活灵活现、灼灼芳华的海棠出自她手。
她自豪扬眉。
那可不,她这一手画技就连薛蒙那凤凰儿亦是赞不绝口呢。
她静坐璇玑宫门口,一手支撑下巴我,倒是半点不见着急。
眼见着日薄西山,时辰逐渐到了,身后传来轻巧脚步声。
她飞快转身。
可是,自门槛那头踏出来的却是只精致绣鞋。
是个女童子蹦蹦跳跳地自璇玑出来,她一身佩环叮咚,古灵精怪、讨巧极了。
女童子见了她,“咦”了一声,便问她怎么在这里。
她茫然。
她从未见过这女童子,怎么对方表现得好像她与她相识似的?
女童子转身去拉后头那人飘飘衣袂:
“小鱼仙倌,你也认识这位仙子啊?”
她又同她解释:
“我曾在天河畔见过仙子一回的,仙子花容月貌,锦觅过目不忘。”
“小鱼仙倌先同这位仙子叙话吧,锦觅先走一步,下次有机会再与你一同游览天河。”
女童子告别润玉,一蹦一跳地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