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如钩,两道影子划过夜空,落进热闹非凡的二皇子府邸。
李泰享受地闭着眼,他似乎没察觉到突然闯进来的不速之客,忽而听见乐声停了,握着酒杯的人才半睁着眼睛问:“莫不是诸位幻听了,本皇子什么时候说过停下奏乐吗?”
谁知这话还没起作用,跪在李泰身边倒酒的娇艳女婢就玉手一抖,将酒滴在了他价值连城的锦袍上。
女婢像是受惊的金丝雀,惊慌失措地伏在地上求饶。
可惜李泰不是怜香惜玉的人,他有些烦躁地将白瓷玉杯一扔,那可怜的小玩意儿便在玉砌的台阶上摔了个粉身碎骨:“来人,拖下去处理了。”
那哭得梨花带雨的一朵娇花就这样凋谢在李泰手中。
左泗和云柒瞧着面前被拖走的女人,背后惊出一丝冷汗。
所谓伴君如伴虎,更何况这位爷还是个心狠手辣的主。
“两位此时前来,不知所为何事?”李泰像是此刻才瞧见多出来的两人,他接过仆人递给了的新酒杯不紧不慢地询问来人的目的,“本皇子这处可不是什么来去自如的地方。”
云柒和左泗上前,单膝跪在地上:“草民无能,未能取国师首级。”
“哦?本皇子花重金请两位青灯堂堂主出手,到头来就换了这么一句话?”李泰将酒杯重重放在桌上,下面的众人便纷纷往地上一跪,“都说青灯堂是白面勾魂,赤发索命。怎么今日,本皇子倒觉得两位都是些花拳绣腿的功夫,竟然连这手无缚鸡的国师都收拾不了?”
云柒头冒冷汗,感觉这笔生意做的不能再亏了:“消息有误,青灯堂不做没有把握的交易,明日青灯堂会将黄金尽数归还到殿下府上。”
李泰显然也是才知晓国师会武功这件事,他眸子一眯,想从云柒的脸上瞧出撒谎的表情。
可毕竟所言非虚,李泰自然没能瞧出什么端倪,他片刻便收了身上那股压迫之意,笑眯眯地吩咐女婢给两人赐座,接着道:“这送出去的银子就像泼出去的水,哪有收回的道理,本皇子是诚心想与二位做生意,既然事出有因,那杀国师的事咱们从长计议,今日也已是夜半三更,就不留二位了。”
云、左两人从踏入这里那一刻就想离开这是非之地,自然话不多说,悄无声息地没入黑暗之中,遁去了。
直到两束身影出了城,才寻了青灯堂的分处歇下。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左泗取下青面獠牙的面具,一张刀削般的脸便出现在月光之下,他眉骨略高,眼窝微陷,加上一头如火的红发,看上去盛气凌人不好相处。
再一看站在一旁的云柒,竟然是自赵典出事后便消失的云媚儿。
云柒拿着狐妖面具负手在后,她瞧着挂在天上的残月,叹了口气:“京都已是暗流涌动,危机四伏,乾明帝如今老了,咱们也该另寻出路了。”
左泗咬牙隐忍片刻,还是将准备爆发的怒火吞了回去:“所以你选择了二皇子?”
“是。”
“为什么一定要趟琼州的浑水,咱们不能就此收手,归隐山林吗?”左泗发气地将面具往地上扔,铁面落在地上,发出金属特有的碰撞声,“这么多年,咱们被人使唤,同那拴着的吠犬又有何区别?”
云柒也不恼,她弯腰捡起面具,拿在自己手里:“归隐山林?左泗,你也不小了,怎么还有这样的幻想,咱们这辈子背负了太多了血债,怎么可能被世道容下。你说得不错,咱们就是乱吠的狗,人人都嫌,却人人都怕。”
幽静的夜里,云柒的声音显得冷清无情,她语调平缓,像是早就接受了这样的事实:“当初你入通天观时就应该知道,这辈子只能做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不知道是那句话触动了左泗,他像被人点了穴,立在那里没有接云柒的话。
“乾明帝下令去监视国师,这件事就交给你来做吧。”
“可是…”
云柒打断左泗的话,她将青面獠牙面具重新塞到左泗手里,语气变得有些强硬:“这是命令,记住,你是赤发鬼,只会索人命,尽早断了你那些念头。”她说完也不等左泗拒绝,便转身回了自己的房中。
左泗端详着手里的面具,负手立在楼台站了一夜。
第二日天亮,那抹红影早已经消失在原地,不知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