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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宁十三岁时，经历了人生中第一次死别——她养的两只兔子寿尽长眠了。

那个雪夜后不久，阿宁便得了一对兔子，通体雪白。不得不说，与他们捏的那两只很有几分相似。她坚信它们正是雪兔化形，一心认定既然赋予了它们生命，就有责任好好照顾它们。是以她为兔子们取了名，很是精心养护，丞相夫妇都调笑她跟养儿子一般。

喜当爹的润玉自此成了本活动的兔子饲养指南，以往来相府只要给人带礼物，后来还要多备一份给兔子。

礼送的多了，情义自然就重了几分。乍一闻讯，润玉也有些惆怅，不过他还是更忧心阿宁的情状。

阿宁哭得不能自已，好几日都没有露出个笑来。

润玉找来时，阿宁正凭栏侧身坐在水榭的美人靠上。她的下巴枕在一只手上，另一只手探出在空中，虚虚地点在某处。

她的头发已经很长了，似上好的绸缎般散在背上。粼粼的水光跳跃在她身上，给她镀上了一层模糊的光晕。

有时风吹过水面，闪烁的波光会晃着阿宁的眼睛，惹得她微微阖眼。这时，她长长的睫羽就会在眼底盖上一片扇形的阴影。她的眼尾有一颗很浅的痣，在光影里若隐若现，引人遐思。

润玉突然感觉这样的阿宁很陌生。

诚然阿宁不似他二弟一样调皮闹腾，但到底也是个爱娇活泼的孩子。她自小在父母亲友的宠爱下长大，从未有什么事能让她蹙眉。偶有不顺，她也不太放在心上。她的脸上总是带着笑的，一笑起来，唇边就晕出了可爱的小梨涡。

而眼前的这个阿宁，润玉从来没有见过。

她在伤心。

不是因为没吃到糖，不是因为摔得疼了，也不是因为背不出老师布置的文章……那些都不会令她伤心。这是一种她从未触碰过的情绪，他也希望她一生都不要了解。

阿宁不笑的样子显得有些深沉，忧郁似乎赋予了她与从前不同的气质。

她听见了润玉的脚步声，也知道他正看着自己，但是她没有回头看他。

润玉走到她身边，静默了一瞬。他的手指颤了颤，最终还是缓缓覆上了她的头发，安抚似地顺了顺。

阿宁掀起眼皮，睨了他一眼，又把视线垂下来，不知道定格到了哪里。

润玉微微叹了口气，揉了把阿宁的头，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阿宁，我特地去撷香阁买了你最爱吃的栗粉糕，尝一尝？”

阿宁轻轻摇了下头，把脸埋进手臂里。

手足无措间，阿宁闷闷的声音传来：“润玉哥哥，我晓得你们担心我的。就是，就是……”她再也说不下去，唯有轻颤的肩头泄漏了她的心绪。

润玉体贴地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背，一遍一遍地对她说：“没事的，没事的……”

他的声音很温柔，却有着安定人心的力量。阿宁缓缓平复下来，停止了抽噎。似乎是觉得有些丢脸，她偷偷抬头看了润玉一眼，正对上他深邃的眼睛。

那双眼里有璀璨星河，让人不禁沉迷其中。

阿宁失神了一瞬，不过很快她就偏过头躲开了润玉注视的目光。她感觉午后的日头着实太大了些，灼得她浑身发热。

“此处不是个叙话的好地方，润玉哥哥随我去前头的凉亭吧。”阿宁转头朝侍立在侧的女婢吩咐道：“备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