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我的小祖宗嘞!你是上天派来收拾我的么?简直醉了,说嘛,你想要干啥。”
赵佚刚松弛下来的心情,顿时又抓狂起来。
孟清婉可能意识到自己惹赵佚生烦了,埋着头声音低哑的说:“我看村口那儿有个大堰塘,就想问问你家里有没有渔具,下午有空可以带我去钓鱼不。”
赵佚瞟了一眼窗外天空,云销雨霁,彩彻区明;再看她,明眸善睐,顾盼生辉,心想天气蛮好也没啥事儿就陪她吧!
“渔具倒是有,我也有空,你长途跋涉过来,是不是该睡会儿养足精神咱们才好去呢?”赵佚悠悠一句,翻身换个睡姿。
孟清婉当时就激动坏了。
她坐在赵佚床边,露出喜悦的表情,盯着手机屏幕上时间,说她不困在这儿守着等你醒。
赵佚困意来袭回声好,转头三秒就睡着了。
趁他睡觉间隙孟清婉则自去换洗晾晒衣服,换了条淡色碎花裙还扎了个带有蝴蝶结的腰带,然后对赵佚屋子重新打量起来。
叹为观止,赵佚这间屋子那可真叫人舒坦,条条理理干净整洁不说,睡觉的床头柜还养着两条小金鱼,齐无名指长,鳞片熠熠。赵佚后来说这可是他养的风水鱼能保佑他在外混的风生水起,孟清婉所受得教育让她很难理解何谓风水,只是奇怪这两小金鱼嘴里,好像吐着一粒不太起眼的珠子,心想这就是书上说的鲤鱼吐珠么?
孟清婉忍着去伸手抓起鱼看看的冲动,在这屋子这里看看那里碰碰,然后坐在床边,顿感百无聊赖,轻轻触了几下赵佚,一看他毫无反应,顿时玩意大发,俯身凑近点双指拈着一小缕秀发,逗弄起来。
彼时,赵佚睡得迷迷瞪瞪的,出于本能感觉到自己脸上有什么东西在爬,好像还是毛茸茸的,立马振作精神,准备瞧个究竟,睁眼便见细肌嫩肤的小美人儿,紧了一口气,笑着逗说了一句:“好啦,你消停会儿,要不要进我被窝睡会儿?”
这露骨的话直把孟清婉吓一大跳,倒退着身子砰的一声撞在离床不远的书桌上,顿时笔筒一翻散落一桌子各式各样的笔就连地上也落有不少。
瞬间赵佚坐直身子,关心的问她:“你,你没事儿吧?”
“没事,没事,不好意思啊,吵到你睡觉了,对不起。”
孟清婉羞愧的笑了笑,欠欠身轻咬着唇,捡拾完这些笔放回笔筒,转身跑出门去。
赵佚心里暗笑,听着就疼,死鸭子嘴硬,缓了好大阵,没有着急下床,坐在床边,念了一段:“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驰骋畋猎令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
再深呼吸一大口气,下床做了个两手托天理三焦,打开屋门,来到客厅处的窗边,狠狠吸了一大口田园气,边伸懒腰边打哈气,稍一俯视便见楼下两个熟悉身影,正微弱未闻的在那儿交谈什么,一个是孟清婉,一个是母亲,两人都挺和和气气。
赵佚收回视线,洗漱换衣,哼着小曲儿下楼去。赵佚家在村口位置,稍微往村外走个百八十步,有个负责村子农田灌溉和蓄水防汛的抽水站,平时农田需要灌溉、或者连遇几天暴雨就会开动抽水,孟清婉下午打算做的事,就是想让赵佚陪她去那儿钓鱼,来的时候就见那边好多人在钓,这可是她在老家梦寐以求的事儿,赵佚午睡那会儿已经跟自己约好,下午他醒了,就拿着鱼饵鱼竿还有打窝子的一些东西去陪自己钓。
不过赵佚忆起他邻居赵德兵曾说过的一句话,哪怕是姜太公来这儿钓,他也钓不到遇不到周文王。
赵德兵经常说些高深莫测的话,都是从他家里那本书缺有间的老黄历上搬出来的内容,赵佚总是听不太懂,例如他时常念叨窥天探命,其乐融融,天命不可违,人为犹可追,赵佚就不完全明白,至于他为自己算的命犯桃花,这倒深有体会,赵佚心里还是有几分折服相信他是有真本事的,赵德兵说那堰塘可以叫气运池,钓起的鱼跟佛道两家的仙丹灵药差不多样,所以你会发现很多来这儿钓鱼的人都是空竿而归。
赵佚并不全信,毕竟别说鲤鱼鲫鱼,就是少刺的乌棒他也在那钓起过,名义上是个堰塘,但里边鱼虾蟹类繁多,粗略估计有十几种他能叫上名的,更别提一大堆被他钓起放归不知名的。
赵佚轻声轻脚来到谈话的两人身前,孟清婉不避嫌拉着他胳膊摇来晃去催促着快去钓鱼,母亲笑笑就招手示意赵佚陪她。
拎着渔具快到抽水站的时候,看到大爹,骑着摩托往村外飞奔,车载音响还放着:“凤凰向南飞,彩云在跟随,倾听山和水,天堂有多美~”
赵佚提高声贝喊着。
“大爹,你这火急火燎干啥去啊?”
高瘦的农家汉子双脚托地刹停下后,回道:“临时接到通知去村委中心开个会。”看了一眼赵佚身旁紧挨着的姑娘,又说笑道:“哎呦,带媳妇儿回来啦。”
赵佚大方承认:“嗯,这不刚好端午佳节,就带回来让我妈看看。”
那汉子夸说:“我看这姑娘挺好,跟你有夫妻相,好好处,我先去开会了。”
“嗯,你稍微骑慢点”,赵佚话没完,大爹骑着摩托伴着先前那首凤凰展翅DJ就走远了。
赵佚微愣,偏头说道:“卧槽,这也太潮了吧,咱俩就好像两只土狗似的。”
这话,孟清婉笑逐颜开:“呸,你才是土狗!你骂自己带上我干嘛!”
嬉笑打闹间,近到抽水站,不少本村外乡的人在换饵抛线,水里的鱼不时跃出水面嘲弄岸上钓者。
赵佚挑选半天位置摆好渔具、着手打窝,抛下第一杆时,
寒暄没几句,赵佚很快回到聚精会神盯着浮漂的孟清婉身边,看她那模样倒有几分‘任凭风浪起,独坐钓鱼台。’
鱼篓里,有一条不知多少斤两、个头硕大的鱼儿蹦跶着,静静坐下后,赵佚留意她手脚脖子脸裸露处,聚着不少黑麦蚊子,这要是一个大活人被五花大绑着扔这儿活活得被咬死。轻轻咳嗽了下,赵佚伸手送过去香囊,到处是包的女孩子,欣喜若狂的拿着在周遭挥舞驱赶,赵佚虚提几下竿做个饵料似活虫上下运动,然后再静止不动等着上钩,掏出来时备上的花露水风油精供她选用。
先前在家见孟清婉这身穿着,赵佚就费心思考虑到她会饱受蚊虫叮咬。自小受训练,这周围几个山头小沟,数以万计的咬过吸过他的血,他倒痒不挠痛无感,可她还不得被咬的哭爹喊娘啊。
外乡虽走的不多书里却瞧见过,易理解,为何赵孔修大爷要这样练,那根本不是遭罪仅仅是淬体罢了。
早些时候,赵孔修有次喝的大醉,就跟赵佚和赵仲渊诉说,咱们练的是天底下别树一帜的武艺绝学,是只败给人言可畏和人心算计的绝妙功法,其他各家武学道法哪怕再强,哪怕其所修行者实力远超于己,倘若对上,那都是能应对的游刃有余,尚或能留一线苟延残喘。那天的赵孔修,说的多么风光无限好,但赵佚悟出了只是近古稀之意!
赵佚无意瞄了几眼其他钓手,却发现好些人压根儿不似在钓鱼,男女老少,高矮胖瘦,衣着形貌,悉如外人。
搁如今钓鱼这事,就拿一次普普通通的野钓来说,无论是去打窝还是换线,都至少会有不少流程,反观他们,钓鱼用具缺少直挺挺抛个竿就算完事,完全和孟清婉形成鲜明对比。
此时赵佚和那些外人,有的仅隔七八来米,有的隔江相望。
那一刻,陪着孟清婉享乐钓鱼的赵佚,只是祈祷着这些人老实安分别在村里惹事,不然又要以理服人,略尽地主之谊。
深吸吐一大口气,细细打量这些人,明显分做几拨,有几个感觉是硬茬子对上无胜算,闹不好,命得丢。
看了眼旁边这无忧无虑的丫头,赵佚眼里满是忧,也偶有两三个,视线一直未停止扫量赵佚和孟清婉,上下天光,一碧如洗,看似平静的水面暗则杀机四伏。
赵佚有些恼火的很,难道这些人曾经和赵孔修大爷结怨追查至这里来报仇雪恨?还是说他们别有目的,为了得到些什么吗?
邻钓鱼处有个头戴鸭舌帽的年轻人,身高体长,手腕间悬有一块白色机械表,他似乎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独自撇下鱼竿近到赵佚身前,想去探探他的底,只是在他手碰到赵佚肩膀的时候,突然猛的停下,急速的收回手,双腿后迈,畏葸退望这个稳如老狗的青年,别说试探他的底,再不走弄不好命得交代在这里,好凌厉的杀机,离得不远的其他几人面面相觑、甄心动惧,就跟杀人犯见到变态杀人犯差不多!
同样的一瞬,全神贯注盯着浮漂的孟清婉打了个寒颤,也不说话,用手搓搓胳膊、缩缩脖子,一副置身冰天雪地冷的模样。
赵佚忙搂住孟清婉香肩,挺暧昧亲密的举动,无意间透露一个信号给这些人:龙有逆鳞,触之必死;凤有虚颈,犯者必亡,孟清婉红着脸,心里七上八下,赵佚眼角余光看了看这么个小鸟依人的女孩子,情绪各异。
谁料她竟咬了一口,对着他厉声骂道:“你有完没完,我们还没好到这种地步吧?这么早就开始动手动脚呀?!”
赵佚翻了个白眼,对这丫头以白诋青的言语,并不以为意,一来有不虞之誉有求全之毁一说,她是没跟我熟悉不清楚我的为人,如果因为误解就爆粗口骂她,那读书的时候“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背那么起劲干嘛。二来,这样的举动,本身就有点轻浮引人不适,才跟她认识不到一天,就搂上手,别说咬他一口,就是骂他一句都是轻的,最好公开处刑再游街示众!
赵佚没好气说道:“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嘴角一瘪,孟清婉简直要气炸了。
她不知道目前的处境,只认为赵佚是在吃她豆腐。
赵佚一边心里十分警惕,一边得寸进尺伸手搂着孟清婉腰。
对这个搂自己的男孩子,孟清婉气归气但又说不上来太拒绝,他身上有一种淡淡的香气,深深的吸引她,贴着他时细嗅两口,吸喉入肺,然后再换气吐出,那滋味真是春风花草香。
很快这些人分做几批陆续进村,先是那头戴鸭舌帽,手戴机械腕表的小伙子,而最后是一个浮云迷神采,尚为痴停留的姑娘,那姑娘穿着一件素雅的浅色T恤,跟赵佚这件好像情侣装似的。
个子要比孟清婉高半个脑袋,她刚踏上进村那路的时候,赵佚偏头看了看,但是那姑娘竟移目对视了,应该有十几秒。
还被搂着的孟清婉,见状,轻轻咳嗽一声,赵佚这才稍稍收敛,移开视线。
而那姑娘多看了许久,才缓缓进村。舒口气赵佚松了手,准备给母亲打电话,孟清婉却没对刚搂着她又眼神勾搭姑娘的事忘怀,在那儿微弱蚊鸣自言自语大串话像极了‘电报员’。
赵佚斜瞟了一眼生气的河豚少女。
只是自然率真的在想,赵佚,我劝你善良,别去拈花惹草。
缘来不知惜,佳人难再得。
担心村里出什么变故,赵佚找个理由说:“那个,对不起啊,我不是有意的,各中缘由之后告诉你,我先回家一趟哈,给你取点水和果子过来。”
孟清婉情感细腻,心里有数,没当面拆穿赵佚说的谎话,淡淡挥手:“早去早回。”
大步流星,就赶上先前最后进村的姑娘,不过此时她旁边多了一个眉眼满是严肃气的中年男子,站如挺松,行如疾风,一股悸然的压迫感。
早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强者的时候那种害怕和恐惧,更多的是亢奋和高兴。
中年男子钱霂根本不把赵佚放在眼里,但他挺不解这小伙子异于常人的表现。
一旁公孙颍笑问道:“你是开阳境吧?”
赵佚点头道:“是啊。”
公孙颍乐了,笑嘻嘻说:“那你能跟我切磋切磋吗,我也是刚入开阳境。”
赵佚扯了扯嘴角,心想这不傻子骂疯子,你当我智障么?你旁边还有个起码天玑境以上的强者,鬼知道他会不会出手。
公孙颍炳若观火,看破赵佚那点小心思,笑说:“放心,没我的允许钱叔不会动手。”
赵佚没敢硬接,生怕拳脚刀剑无眼伤到她哪儿了,然后旁边的大叔就要送自己归西。
公孙颍偏过身,望向钱叔,伸手卷着丝滑柔顺的秀发,低声撒娇求道:“钱叔要不你先去嘛,我好不容易遇到个同境的想练练手。”
钱穆望向赵佚,弓着身好言好语的劝着:“小姐,刚才那杀气,我怕你不是他对手,我真不放心你去找他练手,他啊看着就一肚子坏水,你要出个啥事我可回去交不了差。”
公孙颍犹豫了一下,问道:“他看起来跟我差不了几岁,真有杀过人么?”
钱霂惘然,瞟了眼赵佚,也不知道该做何解释他身上那股杀气,为了小姐安危着想,便一脸笃定道:“这小子,真杀过。”
公孙颍一脸黑线,心里起了小算盘。
她让钱霂等着,轻迈步子走向赵佚,挨的近些时候,手里拿着一部手机,不慌不忙,解锁点击,调出个二维码,不容人拒绝道:“家闺不识英雄汉,只管滔滔问姓名。你加不加?”
赵佚一手扫码,一手赶忙打验证信息,转了转眼珠说:“我可以加你,不过先说好我是有对象的人了。”
公孙颍蛾眉倒蹙,出其不意抬脚用力跺赵佚脚指,狠狠踩压了几圈舒气后,轻哼道:“你个普信男,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