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赵佚仿佛解锁了文人墨客属性。
因为在他平常生活中遇到的人,基本是当下社会用语或者网络用语,很少能如此这般,饱读诗书遇到满腹经纶真是人生一大幸事。
想到出门一趟带个‘媳妇’回去,赵佚心里起了小九九,犹豫了小阵脱口道:
“那个,等下到我家,你就说是我好朋友碰巧路过这儿顺道来看看我的。”
孟清婉点点头,心里却暗道:“你是怕你母亲多想,我能理解,但哪有拎着行李顺道来看看的啊?笨死了,撒谎都不会。”
当即,赵佚给她一副老实人印象。
仿若能读心一样,赵佚淡淡道:“你啊心里先别嘀咕,听我说完,我妈她没读过书比不上你这样知书达礼,但她少有的人精有些事心里门清儿的很,与其挖空心思怎么编制理由骗她,倒不如这样漏洞百出,她也能更懂我跟你的关系。”
赵佚说完孟清婉就有点懵。
先不说他这不符合逻辑思维的话,最关键是他能听见我心声?
见她半天不回应,赵佚又补了一句:“我不会什么读心术,就是换位思考了一下,搁我也会心里嘀咕。”
我的天,他这换位思考跟读心术没啥区别了吧,当时孟清婉不明觉厉,但仔细一想还是有点奇怪。
孟清婉就问赵佚,换位思考不就是想人所想吗?但你一个男的诶。
赵佚笑了笑:“男的咋啦,你看我这外貌,总有一帮小姑娘惦记找我当对象,所以咩接触的多了有些女孩子小心思我还是知道的。”
孟清婉觉得他这个说法多少有点离离原上谱,越想越离谱,但也不好再问,只是犯花痴的看着他,因为他笑起来如沐三春。
赵佚不敢再看她双眼,撇头一边去说道:“我早先确实是乱花丛中过,倒惹一身骚,不过你放心,自从听说有你这么一个娃娃亲,我就安分守己好多年了,你知道我这几年怎么过的吗?”
孟清婉呆了一下:“怎么过的?”
赵佚故意清嗓子略做深沉道:“该吃吃,该喝喝,有事儿不往心里搁。”
说实话,赵佚看起来挺积极乐观,但孟清婉总觉得不对劲,这哪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人该有的?想想所处的这方地名,隐约感觉他这是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
明白这一点,孟清婉暗自称赞佩服起自己聪明才智。
淡淡一笑便跟赵佚说道:“当初我听爷爷说起过你,当时我就在想万一你那儿条件太艰苦,我是不是该避而远之,不过如今我发现是自己多想了,你们这里山清水秀,人杰地灵我很喜欢。”
诚如她说的,如今这村里的景象跟赵佚小时候所见略有些变化,除极个别人家外,满是水泥路联通的乡间小路,一眼望去除非下地干活,不然脚上都不会粘泥土。
村内多少崭新的美轮美奂的红砖楼房耸立。
因为是08大地震那一年之后重修的,所以年代不算久远,和早期青砖瓦房土墙房比,这个可住的舒坦多了。
纵观整个庄子弯,一座山丘绵延成U型,面向此山主体部分叫做茅草坡,左边叫元宝山,右边叫安治嘴,山前千二百米是一个大堰塘,寥寥三十几户赵姓居民则是在中间部分相对平坦的山坳零星修建自家房屋。
少有几户人家搬出去的,那老屋土墙早已坍塌,木梁啥的歪倒在一旁,落到地上的青砖瓦片也都碎裂开来,屋里更是破败不堪,当然也有后来返家重新在原址上修建房屋的。
据那些年龄很大的长辈们口述,村子里的历史差不多可以追溯到,好几十年前,甚至好几百年前,再往前推就不得而知了。
村民以赵姓为主,有说清朝康熙年间湖广填四川过来的,也有说是三国时期赵云这一脉。
众说纷纭,连本可以考证的族谱或者历史文献都没有,具体什么情况谁又知道呢。
长久以来,这里的住户一直维持着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除了过年,平时的话这里有的只是一片乡村宁静,大多数时候人们农忙下地干活,自家菜园子里种小菜,屋旁或屋后圈里喂鸡鸭……
不是逢年过节也少有人进村,就算是本村的村民也不会到处闲逛,每逢农忙差不多了才会走动,有时候很多人吃了晚饭看个电视就睡了。
大部分人出去讨生活、读书什么的只留下一些老人,骨肉相附,有的跟着出去享清福;安土重迁,有的就成了空巢老人。
“害,就一小破地儿,穷山恶水、刁民泼妇,哪有你说的那么好哦。”赵佚自嘲地域黑逗趣了一句。
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闲聊着。
踩在水泥路上,“咯噔、咯噔”走了两三百步,爬上一截小斜坡,偶见邻家炊烟袅袅,又逢端个碗到处逛着吃饭的赵白修大爷,倘若外乡人见此会说是陈规陋习,应当易乱除邪,革正异俗,殊不知这便是兆民反本,抱素怀朴。
“白修大爷,端午安康,大过节你吃的啥子勒。”
赵佚表情小震惊,欣然然看一眼孟清婉,便放下行李和包,甩甩右手近到白修大爷身前,这么多年了依然如故,朗声问候。
一个穿着田地里干活的粗布衣老头停下手中筷,咀嚼了几口才道:
“还能吃个啥,酸菜红苕嘛,咪牛儿,放假了撒,这次回来又要待好久?!你就不怕你妈拿起黄荆条撵你走嗦。”
这话,赵佚心里直犯怵,一旁孟清婉也是略显沉思。
挠了挠头赵佚回说:“住个两三天就走,白修大爷,你莫拿这个说事嘛,那都是假勒,我妈还是想我哦,黄荆条条儿出好人,时常整我两棒才能长记性瑟。”
赵白修眼角余光扫了一眼孟清婉,对着赵佚一脸笑呵呵的道:“哈哈,咪牛儿,你也莫跟你妈怄气,嘴上说到起撵你,那都是假巴意思。你出去勒时候,你妈天天摆龙门阵翻你,莫摆咯,搞快儿回去!”
赵佚从碗里拿起两个粽子递给赵白修。
“白修大爷,我还是读书娃儿莫得啥钱,也整不来烟,就不说散烟给你这些话唠,两个粽子来拿到起吃。”
递交过手,赵佚再次甩甩右手臂,直到感觉那只手臂有了知觉,这才深呼吸一口气,又再次右手拎起孟清婉重如千斤的行李箱,一边跟她有说有笑,一边心里暗暗叫苦。从来没出过远门的赵佚,他不能体会到箱子太小,装不下故乡的一年四季。
望着远去的两人,赵白修抬头望了望云气,别有深意的掉转身子望向竹林深处赵孔修家的方位,叹息道:“命不可忽,天不可违,人皆收徒望聪明,你被聪明误一生啊,想找个普通女子来为这混小子封运改命,自是没错,岂料人家姑娘是枝头凤!”
抬手对着天一挥,施展了一招翻手为云覆手雨的神通遮住了这奇异云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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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主,这西南方云气突现五彩龙虎凤呈祥,恐对少主继大位不利,让老奴带人去探查解决掉这隐患吧!”
帝都某个四合院中,一位白胡子老头恭身拜道。
“西南,一直都是修士繁多,倘若真出这种人物,何劳我们动手,那群硕鼠为了能提升境界早会蜂拥而上去争抢这份天道气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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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走三十来步,一栋小楼房前,赵佚伸着脖子看了半天见自家门是打开的,没看到母亲的身影,便扯着嗓子喊道:“妈,有客人来了,你人呢?”
喊了几嗓子,从邻家屋子,一个妇女端着一个空碗慢腾腾的走了过来。
“阿姨,你好,我是他女朋友,我叫孟清婉。”孟清婉硬着嗓子说道,赵佚闻言并未开口阻止她这样说。
“啊?端着不锈钢保温碗的妇人楞在原地没动弹,似乎是没太反应过来这姑娘刚才说的是啥。
孟清婉再次大声喊道:“阿姨,你好,我是他女朋友。”
铛的一声脆响碗落在地上,随之哐哐当当碗滚的老远,妇人瞪着眼睛盯着这两年轻人。
彼时,孟清婉一把搂着赵佚胳膊,举止尽显亲密。
赵佚当下被搂着,心里起了一阵惊讶,嘴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眉头微皱,他很清楚,这姑娘不可能平白无故这样,虽然她表面上看着很清纯善良,一路上跟自己谈笑自如,但好歹也才刚见面不熟呀!
以前懵懵懂懂被人追求开始,见惯了一些女孩子对自己搭讪,甚至是邀约吃喝玩乐,拒过躲过不少,现在赵佚心里却没谱不知咋样应对这个上门的‘媳妇’。
偏头示意一番,孟清婉同着他往前走了几步,为的是能够让妈更仔细看清楚这姑娘,只听赵佚轻声说:“妈,妈,这个姑娘你看要得不嘛!”
赵佚母亲可能看了她有一分钟,激动之色溢于言表,连连点头道:“要得,要得,这闺女撑展!”
“闺女,来快哈儿屋里坐,外头热。”母亲用不太流利的普通话热情招呼着孟清婉。
赵佚附声问道:“你吃饭没?没的话,我去给你捡几个热包子、粽子稍微应付一顿,晚上我再给你弄个接风洗尘宴。”
“还没,那会儿到镇上打算吃点,就遇到赵孔修爷爷,他给我吹嘘说什么,来你家说媒提亲的把门槛都踏破了,我当时就来了兴致,特想看看你的庐山真面目……”
赵佚放下行李,伸手指了指身后这个父母花了大半辈子血汗钱修的楼:“你看看,修这个楼我家里还有争账,这要是我们成了,要给你准备不少彩礼钱,也还要说买车买房,要不干脆你重新找个富裕点的家庭嘛。”
“诶,我才刚到你家门口,连口水都没喝上,你这就打算支我走嘛。还有我给你说,我不要彩礼、不要车、不要房。”孟清婉这话一出,母亲笑的合不拢嘴,赵佚却有些为难了,楞思片刻道:
“二天你跟我过日子家里穷的揭不开锅,沦落至跍到街上讨口,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啊。再说你这啥都不要哟,实在不行我去你屋头当个倒插门儿噻。”
“啥啊,都说川渝男孩子里有很多耙耳朵,我看你也该是!”孟清婉一脸坏笑,抬手碰了碰赵佚耳朵。
“你莫听那些人打胡乱说,呐,你看嘛,也有不少家暴、渣男的新闻”赵佚熟练的左手解开手机从搜索里找出相关信息,再将手机递过去。
赵母则在一旁大眼瞪小眼,心里不清楚儿子这是闹哪样。
“那也只是一小戳人!”孟清婉拿着手机看了几眼淡淡回道。
“也是,不能以偏概全,你不饿啦?要不先吃点我们再说。”赵佚发现跟她总有聊不完的话,此刻自己也饿着肚子,便主动打岔。
“你不说我都忘了我肚子还饿着呢,哈哈。”孟清婉莞尔一笑,将赵佚手机放进他口袋里。
赵佚则冲着母亲讨巧道:“母上大人,麻烦你去多捡几个包子,再兑一碗醋汤、舀一碗稀饭,我先到楼上放她行李箱这些。”
等赵佚下楼后,孟清婉早已拿着热气腾腾的包子咀嚼起来,母亲则先去了楼上,为她收拾一间屋子,再下来一起吃饭。
“喂,饿死鬼投胎啊,没人跟你抢,慢点。”赵佚瞧见这慕损她道。
孟清婉愤然看着赵佚,哼了一声:“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说着一个接近拳头大小的包子,被她塞入嘴中。
“额,都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你可倒稀奇,吃我家的还拐着弯骂我。”呛她一句,摇摇头赵佚自顾地拆线吃了个肉粽。
姜沫葱花浮午碗,香黍玉柱试夏盆。人间有味是清欢。
看着这对儿小情侣斗嘴,母亲心花怒放,全程不插一言,匆匆吃几口,离桌为两人创造独处空间。
一声饱嗝,赵佚停下进食发现孟清婉已经仰瘫在椅子上呈现出葛优躺。
当时赵佚就麻瓜了,努力回忆刚才,只记得她吃了不少,俗话讲能吃是福、善吃是智,可她这个吃法再加上自己,迟早要吃穷这家。
都怪孔修大爷乱找什么亲。
不过转瞬望着她这素颜略有薄汗的脸,赵佚起了别样的心思,更要命的是她虽然穿着衣服,但身材太好,尤其是胸口良心,简直是夸张到让人窒息,感慨道「娶妻如此,子非亲生又何妨」
目光仍然在她身上肆无忌惮,心里却终于知道什么叫见色起意。
就在赵佚一脸猥琐的时候,孟清婉忽然坐直身子。
……
四目相对,她轻蹙秀眉,赵佚尴尬的用脚趾抠出三室一厅。
“那个,我……”
还不等赵佚解释,孟清婉玉手一伸,已经揪住他右耳了。
赵佚好想逃却逃不掉,耳朵就和她凉冰冰地玉手又来了次亲密接触。
啊的一声,疼的他脸部皱作一团。
“你先松手听我解释……”
“不可以色色哦~哥哥,不可以哦~哒咩哒咩。”
等她折磨完,赵佚狼狈万状的拿着碗筷出来径直去厨房清洗。
对于一向坚守“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越想越气”的苟男而言,他才不会就此罢休,倘若“行周公之礼”以后,他未来的幸福指数那可是个大问题。
与其被她小惩大诫的训诲,还不如反客为主去调教她。
收拾完上楼以后,赵佚还没想好应对之策,脚步轻轻走到自己卧室门口,发觉孟清婉正鬼鬼祟祟东翻西找。
常人看外表很难看出来她手脚如此不干净。
赵佚暗笑自己那屋子耗子来了都得摇着头流泪走,你还能找到宝贝不成,随即深呼吸一口气,吼了一声:“你这娘们儿可不像好人呐……”
孟清婉吓一激灵,转头朱唇轻启:“你吼辣么大声干什么嘛,对女孩子不能温柔点啊?”
“嗯?”
赵佚一怔,哑口无言的呆望她。
“我没偷东西,就是想找找你的数据线给自己手机充个电而已。”
孟清婉先这样娇滴滴辩释,而后拿起了女主人的架势冷哼一句:“你放哪儿的?一根破线你当宝贝似的藏着,我这屋子快掀个底儿朝天都没找到。”
“就你身旁那个背包内层里。”赵佚抬手指了指自己那个早已褪色泛白背的不知缝了多少次补丁的包。
孟清婉慢条斯理拿出数据线,准备离开屋子,瞥见了赵佚红肿右耳,柳眉不由轻皱,柔声细语道:“耳朵还疼不疼啦?”
“疼啊,快没知觉了。”赵佚没一脸好气回她。
“谁让你用那种痴汉一样的眼神看我,怪我咯?”
其实不用她说,赵佚也知道刚失态了,当面道个歉后内心暗誓还是一如既往当个正人君子吧。
等孟清婉离开屋子,赵佚难以言说的情绪才逐渐稳定下来。
看破红尘多年,这姑娘居然能在心海泛起涟漪,这着实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不去多想,赵佚打个哈欠就躺床上午睡,彼时屋外下起小雨。
昏昏沉沉中,梦见了孟清婉,今天午饭瞄她那段,在梦里有了后续。
骑在她身上手口并用,正当梦里要鱼水之欢的时候,一阵剧痛袭来,赵佚惊醒了。
看着床边那个脸色微红憋着嘴的孟清婉,赵佚明了了,是她搅扰自己美梦!
正欲跟她没完,才意识到那儿顶的老高,也难怪她会这样对我,我这找谁说理去啊?!
赵佚赶紧扯过被子遮挡一下,极力平复。
“这是正常生理反应,午勃。”被女孩子瞧见这幕,赵佚随口解释道。
孟清婉冷冷的瞪着赵佚:“你午勃个鬼哟,我看你刚才那样不知道梦里在跟谁做些不可描述的事吧~”
望着这梦里女主近在咫尺,赵佚心里念叨:“还不是跟你……”
“我跟她比谁好看呀?”孟清婉朝床头柜的双人合影相框努了努嘴,问道。
赵佚随手拿起往垃圾桶一扔,简明扼要的回复她。
“我知道了,你再睡会儿吧!”
赵佚松了一口气,躺下身准备再睡会儿,孟清婉忽然喊了一声。
“你先不忙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