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什么才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在高三寒假快到来的一个晚自习时,他没来。直到快9点钟,自习要结束的时候,我才在一本很少用的名人名言录里看到了夹着的一张纸。
我认出了那纸上的花纹和他的字,他写着:“徐清晨,你是唯一一个我要道别的人。因为怕你被困扰,所以我的道别是悄悄的。我觉得活着很累。这个世界对我太不友好了。我不知道自己上辈子做过什么,以至于这辈子未曾感觉过什么温暖。谢谢你每次都给我分享你的食物。谢谢你眼睛里从来没有对我流露出嫌恶。我要走了。不知道投胎后的下一个世界,会不会对我温柔一些。你要好好的。”
这张纸吓到了我。我几乎是尖叫着站了起来。冯珊珊立刻问我怎么了,我把纸给她看了,她看完又给了后排的牛牧华的同桌。牛牧华的同桌看完后,立刻问和牛牧华一个宿舍的人,他在不在宿舍。确认后,我们才知道他已经收拾好东西回家了。
他家里连电话都没有,班主任已经下班。冯珊珊,牛牧华的同桌和我,还有和他同乡知道他家地址的一个同学,我们一起打了个出租车,往他家赶去。但是他并不在家。他家徒四壁,母亲大概只有40岁却已经半头白发。只说他回家后放下东西又出去了。
我们是在一个田埂上找到他的,他的手边放着半瓶农药,好像是什么除草剂。他还没有喝。看到我们时,他很震惊,然后眼泪刷刷地开始流了。
那是我人生中第一个无眠的夜晚。已经隆冬,非常冷。他的同乡先抱住了他,安慰了他。然后他的同桌也抱住了他安慰他。我和冯珊珊手拉着手看着他,劝他和我们一起回学校去。
其实,他很敏感,一点点的温暖就够他活下去了。我们等他回家拿了行李,又一起打出租车回了城。人太多了,牛牧华和他同桌冯珊珊还有我,我们四个人坐在后排。原本冻得手脚都不是自己的,竟然挤着越来越暖和。
后来牛牧华跟我说,他坐在我的旁边,腿靠着我的腿,就这么坚定地要活下去了。谁能知道死后会是怎样的一个世界。只有在这样的一个世界里,才能有机会再看到我。
我相信那一刻他要活下去的坚定是真的。否则,此刻的他也不会挨着常人无法理解的病痛,坚持呼吸着最后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