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我倒是记得，”林深回道，“那人姓吕，叫吕诚。”
“人怎么样？你们当时有没有接触过？”晏之砚兴致盎然颇为好奇。
”长得高瘦，话不多，很低调，不大理睬别人的追捧，也拒绝了很多鉴石邀请。”林深回想着当时的情景，“我跟爷爷当时就在开石现场，见过他，不过他带着口罩，看不清相貌。拍卖会结束当天他就离开云南了，没有接触过。”
“那之后有没有出现在云南？”晏之砚想了想，又道，“或者其它地方？”
林深摇摇头，“云南鸽血红之后，便再无此人的消息，也再没出现能与之相媲美的鸽血红。”林深没觉得什么，一旁的林老爷子却是一副惋惜不已的样子。
“倒是可惜了。”晏之砚心中有了猜测，见打听不到有用的消息，便也不再纠缠，食指敲着桌面，示意林老爷子，“老爷子可是准备拿下？”
林老爷子点点头，“不错，请晏老板开价。”
晏之砚一笑，“不忙，二位请看。”
不等两人发问，晏之砚起身将店里的灯全给关了，又摸黑回来。
林家爷孙在灯灭的一瞬间屏住了呼吸，对视了一眼，目光又转回桌上。不过片刻，见桌子上的石头渐渐亮起红光，先是星星点点，接着淡淡一片，最后通体发光，闪耀但并不刺眼，艳丽但不显妖异，光华柔润，如一束红梅浸了月光，观之令人心动。
“好，好！”林老爷子赞道。
灯光再度亮起，林家爷孙，尤其林老爷子，赞不绝口，赏玩一阵，转头对孙儿道，“深深，你去看看，要是有喜欢的，一起拿了，算爷爷送你的。”
林深本来盯着桌子上的那块石头，听见爷爷的话，眼睛转了转，立刻笑得见牙不见眼，“爷爷既然开口了，我就不客气啦！”
“小兔崽子，平日里可有短了你的！”林老爷子拍了林深后脑勺一巴掌，“哪回见你客气了？就仗着爷爷疼你！”
林深挤挤眼，“爷爷不疼我谁疼我。”
晏之砚见林深说到正事时言简意赅，一脸严肃，跟爷爷玩笑时又活波可爱，撒娇卖痴不在话下，不由一笑。
林老爷子闹完孙儿，又看向晏之砚，“还有新货？”见晏老板点头，爷孙俩便朝货架走去。
晏之砚不打扰两人看货，仍坐在桌边，一会儿摸起手机，发了个信息，”你吕老师的家庭信息和失踪那年的行程拍照发过来。”
卢修远动作很快，几分钟后将图片发了过来，晏之砚快速翻看起来，找到对应信息，验证了脑子里的记忆。果然，那位失踪的吕真，父亲的名字也叫吕诚；吕真本人六年前的上半年去过云南，待了一周，此后再未去过云南，甚至都没出过京市。
但即使心中的猜想有合理的证据，仍难以提供有效的寻人线索，希望在还在于三日后的行动。
晏之砚思索着，林家爷俩已经过来了，林深手里托着一个小木盘，木盘里是一个鸡蛋状的东西，棕中带黑，还有一圈圈深浅不一的纹路。
“这个挺有意思，”林深将木盘搁在桌面上，仔细打量，“形状像鸡蛋，外表像木头，摸着像石头，不知究竟是什么？”
“是什么不重要，有什么用才重要。”晏之砚神秘道。
爷孙俩对这用处很感兴趣，催促晏之砚揭晓秘密。
晏之砚取了一只杯子，将那东西放进去，又倒入矿泉水，待水位超出那东西顶部几公分，停了动作，对两位道，“咱们静观其变。”
片刻，一股木调清香从水杯中散发，蔓延开来。
林老爷子鼻子鼓了鼓，“气味不错，清神醒脑。”
林深见杯中之物沉入水底，并无融化的迹象，且香味均匀持续，神色了然，“固体香料？”
“林公子聪明，再瞧瞧。”晏之砚又从大门另一侧的木架上取来一瓶香水，将写有“栀子花香”的一面在爷孙俩眼前一送，待两人看完，拧开香水瓶盖，往杯中倒了一滴。
爷孙俩心有所料，安静等待，果然闻到树木清香逐渐散去，一股栀子花香缓缓散开，由淡到浓，渐渐均匀。
林深诧异道，“锁住气味，强化气味？”
晏之砚点点头，“可以这么说。只用水的话，便是这木调香，水里若是添了别的东西，气味就会相应变化。”
林深好奇，“什么都可以添？”
“这就需要林公子自己去探索了。”晏之砚一笑，“想清神醒脑，便只用清水，若有喜欢的香味，放点带那香味的东西就可以。”
林深眼中光芒一闪，“香味一般能持续多久？”
晏之砚眨眨眼，“这也需要林公子去探索了。”
“有意思，”林老爷子对着玻璃杯内瞧了又瞧，“这香鸡蛋，可还有货？”
晏之砚哈哈一笑，“香鸡蛋，名字不错。”见两人都巴巴看着自己，面上带点遗憾，“仅此一件了。”
晏之砚将香鸡蛋取出，冲水洗净后擦干，仍旧搁在木盘里，“这香鸡蛋不用的时候，用水洗净，晾干即可。”
林老爷子点点头，“晏老板，这价格？”
晏之砚随意道，“这两件是我本月才寻来的，也没怎么研究，石料和香料方面，老爷子你们是行家，你说多少就多少。”
林老爷子一愣，看了晏之砚半晌，突然笑道，“晏老板你就不怕我哄骗你占你个大便宜？”
晏之砚摇摇头，“观气度知品性，老爷子一看便不是一般人，自然有自己的行事准则，想来不屑于做坑蒙拐骗的事，我也相信自己的眼光。”见林老爷子哈哈大笑，又道，“这些东西到了赏识它珍视它的有缘人身边，价格低点也不打紧，总比到了有眼无珠贪婪昧心的人手上好。”
林老爷子略一思索，试探道，“晏老板说的可是周氏买玉髓一事？听说先前周氏一旁支打着周氏的旗号，从你这买了一块玉髓，后来找你麻烦说东西有古怪？”
晏之砚冷哼道，“说那玉髓有古怪，害得家里老伴感冒发烧，跑来讹我要赔偿，赔偿不成便处处找我的麻烦，做事不占理，还想钻法律的空子，倒让我开眼了！”
“听说你不仅报了警，还放出话，不当面道歉就不卖货给姓周的人，逼得周氏出手收拾了那家人，”林老爷子笑着叹了口气，”这下梁子结实了，不用担心塌了。”
“小鬼处理起来费些力气，伤脑筋的还是大阎王。周氏手段强上一百倍，但我也不是吃素的！”
林老爷子摇摇头，“做人刚硬些没错，做生意手段还是柔软些好，若能刚柔并济，哪里都能有你的立足之地。”见晏之砚若有所思，似是听进去的样子，笑道，“晏老板是个有分寸的人，心中有大义，想必能以大局为重。这条路虽然不易，但如能走下去，总有出头之日。”
晏之砚想了要，道，“老爷子说得有道理。但我行事全凭本心，也不求出人头地，只想守着铺子，过点舒心日子，哪里让我不舒心，我便想法子让自己舒心。”
“还是年轻人有想法。”林老爷子喝了口水，不作声了。
林深看了晏之砚一眼，冷静道，“不久前，与周氏交好的武家古董铺子出了一件鲤跃龙门玉雕，据说雕工极好，料子却是触手冰寒，拿了一会手就冻木了。”
晏之砚嗤笑一声，“若说这算古怪，那也不差。”见林深看着自己，眼中带着探究，忽然道，“那鲤鱼脱手了吗？”
林深摇摇头，“听说摆出来的第二天，铺子里的一个伙计感冒发烧，接着其他人轮番感冒，有人说那玉雕邪门，传来传去，吸引了许多人前去观看，可到底无人出手。”
林老爷子一直看着晏之砚，见他挑眉，笑道，“晏老板怎么看？”
“真真假假，随他去了。”晏之砚喝了口水，冲两人笑道，“不过我店里之前卖的那块玉髓，取自冰寒之地，通体生凉，夏天放在室内，效果可媲美空调，不用的时候，泡在水里，放在室外即可。”
爷孙对视一眼，眼中均露出诧异之色。
晏之砚目光落在桌上的两件物品上，“东西是好东西，可惜人家不识货。”
林老爷子摇摇头，“有缘无份，都是命。”
晏之砚笑笑，“可不。”
三人说笑一阵，林老爷子出价六百万将两件拿下了，晏之砚将东西包装好，送人出门，看着车子拐角驶入正街。
小店略偏，但仍可窥见外面灯火璀璨，时间尚早。
晏之砚将店内收拾完，店门锁好，进了内间卧室，按了会手机，又播出一个电话。
“小昙，这两天抽空帮我查个人，具体信息我已经发你手机上，记得查收。”
“行，你这是又接了活？”一个清亮的女声传来，“除了查人，需不需要走访调查？需要的话我准备一下。”
“查人就够。你那边怎么样？”晏之砚本有心说一说在看铺面的事，听到对面一阵吵闹，便又打住了。
“二组一个同事破了案，人家送了一面锦旗，局里办了一场庆祝，还在外面呢。”
“行，你先忙，回家注意安全，再联系。”晏之砚挂了电话，躺在沙发上，把吕真的情况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又从茶几下摸出一个便签，匆匆记了几笔，等记完了，又闭目躺着。
半晌，晏之砚睁开眼，从沙发上坐起来，一手提着木盒，一手按住胸口，一动不动，片刻后，整个人消失在房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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