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面色铁青,愤愤道,“不就是一块破石头,嚣张什么?!”
晏之砚终于转过头来,挑眉看着周四,“不错,没眼力的人看来,就是一块破石头。”见周四眼里要喷出火来,又添油加醋道,“既然看不上,就不要耽误别人看上好货了!”
周四正要发作,听得周三高喝一声,“老四!”只得悻悻作罢。
周三不希望周四挑事,又不想便宜了晏之砚,只装着转换话题打破僵局的样子,貌似无意地问,“晏老板,你这芝麻糊倒是香得很,不知是哪家的,在哪买的?”
“南方黑芝麻,转角的超市买的,二十八块一袋。”晏之砚看着周三,脸上一本正经,似乎是怕他不信,又从立柜里拿出一包拆开的南方黑芝麻糊,前前后后对着周三晃了晃,才放回立柜里。
周三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回答,一时哑然。
周四这下似乎也闻到了香味,站着没动。
晏之砚见两人没走,三下五除二吃完了剩下的芝麻糊,擦了擦嘴,对着二位道,“我这开店不到半年,却是大事小事不断,先是被人威胁,要让我在京市开不下去;然后业主情愿违约,想把这店面收回去,说打算自己做点生意;前几天店里还遭了贼,虽然没少什么东西,但是闹得我心里实在不舒服。这店面的风水大概真的跟我不合。我已经跟业主说了,下个月中就搬走,二位以后也不必费心思了。”
周三面露尴尬,周四眼中的得意之色却是藏都藏不住。晏之砚懒得计较,等两人走了,见天色已暗,便关了铺子,提着木盒回到后面的隔间了。
这铺子纵深长,晏之砚当初租下时正是看中了这点,也不计较周边的环境和客流量,二话不说就签了合同,然后将铺面一分为二,前面摆货,后面住人,后面比前面还要宽敞。
当然,再宽敞也就放下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立柜,一个架子,一张单人沙发,一张茶几。虽然简单,晏之砚倒也觉得不错。
是先前觉得不错。可惜业主违约。下个月就要搬了。
晏之砚叹了口气,不再多想,将木盒搁在茶几上,自己在沙发上坐下,开了木盒,就见内里一个黑色透明的瓶子,旁边一张银行卡。
晏之砚打开手机,按了一会,没多久,电话铃声响起来了。
晏之砚顺手就接了,“高总。”
对面的高总寒暄了两句,确认钱已收到,下一批货会按约定的时间送过去。
晏之砚放了心,“那好。铺子的事怎么样,有没有合适的?”
“有几个合适的,”高总将铺面位置和周边环境简单说了下,“一会儿把资料发给你,最好还是亲自去看看。”
晏之砚点头同意,见事情聊得差不多,准备挂电话,忽然听到了周家的消息。
“周家一向不涉足医药业,半个月前却传出准备收购一家制药公司,一周前又传出周氏集团约见一家知名海外药品研发公司,似乎是商谈合作。另外,周氏近期动作很多,前几天周氏掌舵人周舟雨在一次新闻发布会上说,家中老爷子之前重病,幸得有药物救治得以稳步恢复,周氏因此想要投身医疗界,为人类健康事业贡献一份力量。”高总说完,咳嗽了好几下。
晏之砚调侃,“不舒服?”
高总叹气道,“恶心。”
“收购制药公司和跟药研公司合作的消息,来源可靠吗?”晏之砚沉默了一会,还是忍不住问道。
“整个医药界都在讨论,应该八九不离十。”高总道,“我虽然只是做粮食生意的,但医药和粮食一样,都干系重大,我怎么也得关注关注。”
晏之砚揉了揉眉骨,“这样的话,周氏应该是不会放过我了,你自己小心,做好准备。”
“其实,”高总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了,“我这有消息送来,周氏已经查到我这里来了……应该是顺着你的资金动向找来的。”
也对,只要有资金周转,就不难查。
晏之砚等了下,见对方没有开口,明白高总是在等自己的决定,却打算把球踢回去,“高总,这才是你打这个电话的目的吧!周氏为难我,想要让我生意做不下去,只能靠着他家吃饭,我这进进出出的帐,便是他下手的好地方,若是碰巧找到我的命脉,便可一把扼住,逼我低头听命,毕竟周氏家大业大,没几个敢跟他正面刚。”晏之砚说着,心里发狠,脸上却笑了,“那高总,这生意还做不做?你敢不敢做?”
“为什么不做?”高总诧异道,“你情我愿的生意,有钱可赚为何不做?做生意自然要担风险,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高家也不是怕事的!我只是在想,你那安全吗?咱们的生意以后还能做得成吗?”
晏之砚被这万事不怕的豪气一激,笑道,“咱们合法清白地做生意,不怕他查!安全方面,只要你货源稳定运输不出问题,我这就没问题!生意当然做得成!”
“好!”高总见买卖事成,心中的仁义也蠢蠢欲动,“我不知道你跟周氏究竟有什么恩怨,还有你那大批粮食去哪儿了做了什么,我都不问!只是你要记住,周氏不是善茬,既然沾上了就要小心点!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跟他正面干,侧面干后面干都行嘛!”
晏之砚一噎,无奈道,“行!”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还是那句老话,我手上的粮食去向干净,用途正规,放心好了。”
晏之砚挂了电话,查收了高总发的商铺资料,仔细看了看,还没看完,外卖就送来了。
待在铺子里好好吃完一顿,准备做清洁,铺子里又来客人了。
进来的是一位面带笑意的老人,头发灰白,眼睛精亮,一身灰黑衣服,身姿笔直,精神不错的样子。
老人走了几步,晏之砚才发现,后面跟着一位气息凛冽的年轻人。
晏之砚脑中灵光一闪,记得这位是谁了。
老人不等晏之砚开口招呼,笑道,“晏老板,近来生意好啊!”
晏之砚回以一笑,“林老爷子,托福,一切都好。你今天想看些什么?”
林老爷子进门左边的桌子旁坐下,打趣道,“晏老板啊,今天我听说,你这铺子一块石头卖一百万,都不让砍价,圈子里都传遍了。”
“传我宴氏杂货铺卖假货,欺骗客人,还把假货当宝贝卖高价,欺负客人,把客人当傻子愚弄,是也不是?这传言恰好还被业界颇有名望的周氏百货给证实了,是也不是?” 晏之砚一早料到这样,并不在意,反倒被林老爷子进门后的举动吸引,见人笑眯眯地直接摸到大门左边的桌子,一派熟悉的样子,毕竟左边的桌子才是晏之砚日常谈生意的地方,右边的桌子因为靠近水池,一般用作餐桌,也在客人多的时候使用。
晏之砚并不反感林老爷子的自来熟,也移步过去,顺手给人到了一杯纯净水,“晚上喝茶不利睡眠,喝点水解解渴。”又给坐定地年轻人和自己各倒了一杯。
林老爷子喝了一口水,对着晏之砚道,“晏老板心里清楚,心胸开阔,哈哈哈!”
晏之砚想起半个月前林老爷子看中了一块红色石头,很是喜欢的样子,不过并没有买走,便开口问道,“上次老爷子看的那块红色石头还在,要不要再看看,还是看点别的?”
林老爷子点点头,“那红色石头不错。”
晏之砚将石头取回来,连同木质托盘一起搁在桌子上。
只见那石头通体发红,只是颜色不均,外深内浅,中心透明。晏之砚将一侧的探照灯打开,石头瞬间莹然闪光。
林老爷子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放大镜,仔细看了半天,点点头,又抬头看向晏之砚,“晏老板,可否上手一观?”
晏之砚点点头,“老爷子请便。”
林老爷子又从另一侧口袋掏出一副白手套,套上后将石头托在手里,颠了颠,敲了敲,又放在耳边细细倾听。”
晏之砚见这架势,微微一笑,不再关注,反而将眼光落在一旁的年轻人身上,见人虽气质凛冽,却不掩丰神俊秀,佳骨天成,又想到上次也是这位年轻人陪同林老爷子前来,事无巨细,礼数周到,不由心中感叹。
年轻人感受到晏之砚的目光,转过头微微颔首,又看向那石头。
林老子看完,将石头放回托盘中,又把托盘往年轻人的方向推了推,“深深,你来看看。”
林深同样拿出了放大镜和手套,跟林老爷子一般,仔仔细细地看,许久,才对着林老爷子喊了一声,“爷爷。”
“如何?”林老爷子喝了口水,示意林深开口。
林深看了一眼晏之砚,缓缓道,“质地不如红宝石,比尖晶石要好,但硬度不如尖晶石。价值不如二者,但体积不小,价格能上去。”
林老爷子看向晏之砚,“晏老板,你看如何?”
晏之砚笑笑,“二位火眼金睛,我十分佩服。”
林老爷子哈哈一笑,“上次我就看上了这个,只不过想到董老头的那块鸽血红,很想比一比,现下两个都看了,这个也不差嘛!”
晏之砚客气一笑,并不接话。
林老爷子感慨道,“当年董老头走了狗屎运,得了那块鸽血红,每年都要请人观赏一回,得瑟得很,下次我便把这个带去,让他也见识一番!”
晏之砚见又能做成一笔生意,心里乐开了花,接口道,“这几年没听过有鸽血红出现,董老爷子确实幸运,不过咱这红石头也不差,老爷子以后就知道了。”
“是么?”林老爷子来了兴趣,“怎么个好处?”
晏之砚喝了口水,装模作样地笑道,“这肉眼可见的好处,你们已经摸透了,这其它的好处嘛,非得自个儿体会不成。”
林老爷子瞪了晏之砚一眼,“故弄玄虚,年轻人要不得。”
“董爷爷的鸽血红,“不问不开口的林深忽然插嘴道,“据说有安心宁神的效果。”林深转头看向林老爷子,“爷爷,你还记得吗,董爷爷得到鸽血红的前两年,总是吹嘘宝石有多么好,时不时就请老友们过去观赏,后来不知怎的,就不再对外吹嘘了,也舍不得让别人瞧上一眼,还是赵爷爷请求,才偶尔拿出来一看,现在已经到了一年就看一回,还是你们几个关系好的爷爷能收到请帖。”
林深顿了顿,又道,“董爷爷这几年,身体状况很好,前几天见到,气色红润,精神十足呢。”
林老爷子眯着眼,“这么说还真是啊,难不成那鸽血红还真有奇效?”沉吟了片刻,突然一巴掌拍在林深后脑勺上,“小兔崽子,你是嫌我身体不如董老头是不是?你奶奶又让你哄我吃药是不是?我说了,我好得很,不用吃那些乱七八杂的东西,日常饮食锻炼就可以了!你不要瞎掺合!”
“爷爷,”林深脸上露出委屈之色,将那股子不说话时的凛冽气息一扫而空,“你知道,我是站你这边的,我也觉得不能乱吃,日常饮食保持锻炼就很好。”见林老爷子点头微笑,总结道,“爷爷,我说的是那鸽血红的传闻,你不要多想。”
晏之砚也来了兴趣,好奇道,“那鸽血红什么来头,听起来很神奇啊?”
林老爷子示意林深解释,林深点点头,对晏之砚道,“这就是六年前在云南引起轰动的那颗鸽血红,当时开出来的时候,我跟爷爷就在现场,那时许多人当场竞拍,因为人太多,还专门举行了一场拍卖会,最后由经营珠宝生意的庄氏拍下。半年后庄氏再度将其拍卖,被董爷爷拍下,之后许多人重金求购,但董爷爷一直不肯出手,如今已是董爷爷的心头好,董家的镇家之宝。”
六年前,晏之砚暗自思量,六年前自己还在捡破烂整理破烂,完全没有接触过宝石,也根本不知道云南有一块引起轰动的宝石现世,六年前......
六年前.......
六年前?!
晏之砚心中一动,问到,“六年前,那个宝石是谁开出来的?拍卖前是属于谁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