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大路上平坦宽敞,轿子也比之前的哀牢山道好走许多。小凤不知不觉就泛起迷糊,顺靠着窗柩睡了过去。
醒来时胳膊肘脖颈都酸疼,眼皮也重得睁不开。她掀开轿帘去望外头,天色已泛起鱼肚白,丝丝凉意随之渗进来,路上行人三三两两均挑着扁担物事,想是得起早去赶集布摊。
她喊了喜婆来问话。原来众人昨夜赶了一晚的路,今早总算到了距临安五十里外最近的昌化县,看着时间充裕下来,才巴巴盘算着原地歇半个时辰充饥。
小凤不知说什么好。他们都是不辞辛苦为柳家当差做活的,若知晓她真实心意,不知会作何感想?
天相也是辛苦得紧,大病初愈就得随着队伍舟车劳顿。她当时也有顾虑到他,也不是没有想过缓缓婚期等他休整一段时日再赶来,可是又转念考虑若顺带拖延下去,到时候便更难开口同临川说。要就要当机立断,否则不断难断。
念及天相,关心他赶了一路精神头如何,她扭头回去看,却没摸到他人影。心里突然抖了一抖,不知为何。
“婆婆,你见着天相了吗?”
"天相?"喜婆是真累瘫了,直接一屁股坐在轿旁,正忙不迭拿绢帕拭着淋漓大汗,气喘吁吁连回话都断续不贯。
"是姑娘......是姑娘你之前病的厉害的那个师兄?"
"是啊,就是他,"她有种极不好的预感,心骤然绷紧了弦,“他昨日不还跟在队伍后头吗?”
"看老奴记性,姑娘莫急,"喜婆见她担忧神色赶忙起身安抚,“姑娘先莫慌,大家伙儿刚到此处你师兄就说要去右边街角巷尾的包子铺,走的还挺急的,老奴还正纳闷呢,明明就备有干粮,问他干嘛去,他说顺道去看个朋友若我们急就先走,待会他打完招呼就跟上来。”
天相在此处有朋友?小凤有些不明就里,从没听说那傻大个有其他好友,从小到大除了天天巴着个脸缠着自己小凤长小凤短,就是跟在罗玄身后学道悟理诵读诗书,哪来的这门子朋友?
她不安更甚,下了轿子探身往街角方向望去,可毕竟远了点看不真切,只模糊瞅见铺子只零星开着几家,门可罗雀。
“走了多久了?”
"还没两盏茶的时候呢。"
她想来想去还是不通,这呆瓜,该不会是寻个借口去附近转转,摸不着回来的路了吧?
"不行,时候不早了,我得去寻他。"
"姑娘诶等等听老奴说......"
“不必去了,天相以前曾来过此处,你无须担心。安心赶路要紧,他溜达够了,便会跟上的。”
她一惊,循声回头,见罗玄负着手,已在自己不经意间站于身后。他声线还是一贯平静清和,看似不急不缓,实则又下命令。
她不甘不愿,诸如这般,一而再再而三,凭什么她事事都要听他的?
"师父怎知天相来过此处?"
他摇头,像是极其无奈。
“你难道忘了,天相知你爱吃兴春堂的桂花糕,有时候山脚铺子没开张,他便到处去找那商号,”罗玄看她脸色渐渐由黑转红,一抹羞愧迅速爬上两颊,"他走的最远之处,就是这儿。"
天相......
她紧咬下唇,一句话都说不出。
一个人默默回了轿子沉思片刻喊了赶路。
一直以为今生自己已算足够照顾天相,谁知竟连这呆瓜平日举动她都不曾留意过。还不如他来的细致。他对自己如此体贴,她曾给过他什么?
等等,她努力思索,好像有什么东西忘记了。
桂花糕,朋友......
朋友。
“呆瓜,你何时如此细心了,是不是看中哪家姑娘,慢慢改起的粗咧性子?”
“才......才没有!”
小凤噗嗤一声笑出声,竟是这样。
她的桂花糕,原在很久以前,就做了他相思的红线了。
那她岂不是那帮师兄促成姻缘的月老?
云开雾散,天朗气清,阳光慢慢显露出来,鸟儿也飞上枝头争相啼叫。
天相,你若过得好,我走之时也就能少一分牵挂,真好。
“事情办怎么样了?”
“解决了,没有痕迹。”
"很好,我飞鸽去禀告大人。"
来人速速退下,不出一瞬便来去无踪。
动静几不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