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煦的阳光透过绿荫的缝隙,穿过一尘不染的玻璃散落在窗前,淅沥沥的雨声留在了昨夜灰蓝色的天空,没留下道水痕,而是弯成一道彩虹告诉刚刚睡醒看向窗外的女孩它走了。
女孩卧坐在病床上,抬头看着掩映在绿荫下的彩虹,脸上没有什么神情,眼里没有光,好似没从睡梦中苏醒。她平静的心有点点惊喜,只是习惯了平平淡淡地欣赏。天干干净净,昨夜带着夏天味道的云去了远方旅游,没带走一片树叶,一缕蛛丝,一条灵魂。
护士轻轻推开门,挂上了吊瓶,握过女孩的左手,用微凉的酒精擦拭手背,然后将绿色的吊针刺入血管中,女孩这时回过头来向护士点点头,护士拘谨地笑了笑,不是多么温柔,也不是多么刻意。
护士给女孩输好液,叮嘱了几句,问候了几句,然后轻轻合上门离去。女孩不喜欢聒噪,只是一个人发呆,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医院有些照顾她的护士总会跟别人说这个女孩很可怜,女孩对生活充满了绝望,一个人心情抑郁。也有些人认为女孩是在耗过自己生命的最后,因为除了病床她哪里也不能去。也有人说女孩是个怪人,她从来不说话,不吭声,好像活着死去对她来说不重要。
只是女孩并不像她们说的那样,在她接到病例单是默默地拿回家,被人发现在家中昏迷不醒送到了医院,半清醒时平静地看着给她做抢救的医护。后来就没离开过医院,从吃药,到化疗,到只能躺在病床上,她没像其他人一样抱怨过,大哭过。可能对于她来说,突如其来的一切都像是梦一般,尽管知道自己一直保持着清醒。
女孩默默抬起手,指尖点在冰凉的玻璃上,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真实涌了上来,冰冰凉凉的蔓延了整个指尖。南方的街上会不会有很多人,那里的夏天是不是比这里要温暖得多。女孩只是憧憬着,一个她从未去过的地方。
女孩看着窗外的满目风光,不知道该做什么,能做什么。今年的夏天对她来说没有汗水,酷暑,烈日,夏日停留在她的世界里也被她指尖那丝冰凉变得有些温和。
窗外半目浓绿半目蓝,只是她的目光没有在天空驻足太久,没有云的天空显得不是那么完整。绿色之中她看见了两边叶子之下晶莹剔透的露珠,还有……那是个什么?绿绿的,但不想是叶子,垂在枝干上。
女孩好奇地凑近玻璃,眯起眼睛看,那是个蝴蝶蛹。女孩只有在百科书上略有耳闻,当看到一个真的蝴蝶蛹的时候,觉得很是神奇,她眼里闪闪的,好奇的光点亮了深沉的眸。不知道它在里面经历着什么……
它也是不吃不喝的困在里面,忍受着黑暗,等待着蜕变,只是当它成为一个蝴蝶的时候,毛毛虫便不在了。尽管女孩眼下没有什么让人惊喜的光亮,但不像之前那么暗沉。深色的眸子里,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在她不知不觉中,抓住了彩虹的尾巴。她好似在生活中找到了一个可以关注的绿色的光点,每每看到想起时,心中浮动如一碗拿不平的水。
女孩每天都静默地看着窗外,那绿色的蛹也静静地待着,只是一个内心翻涌,一个灵魂蜕变。父母来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女孩就知道自己的时间越来越少,时间越少,她越不愿等。
她本想看到破茧成蝶,可是她不愿等待,她总要做些什么。于是她打开的窗户,夜里的风把夏天的闷热都吹散了,女孩的心情出乎意料的好,轻轻松松的,好想随风而去。
她穿得不是很单薄,但是风还是有些凉,女孩翻下一楼的窗户,在星尘的注视下跟着风一起走。她走的时候,毛毛虫半残的灵魂还包裹在蛹中,她也在茧中。
女孩坐在长途汽车上听草轻唱,听风长吟,窗外是离开第二日的日落黄昏。
转上高铁,夹杂在提着大包小包的人群中,沉睡在角落,电子表上显示着:
23: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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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站,她穿过相拥的人群,她看到了车水马龙的街道,高楼大厦耸立在马路两侧,以火红的云为背景,红绿灯变换着颜色,汽车鸣笛不断,投入她眼中就有了光。
果然,南方街上人很多,阳光是温柔的,风也是。
女孩步履舒缓,时走时停,不时坐在路边木椅上停歇片刻,她总会有些不适,但是她在期待着。从街道,到天桥,再到江边,天都暗了,城市依然在运作,女孩有些疲惫,晚风有些凉,她迎着风,面向江河。
昏黄的路灯下,她如此单薄,松松垮垮的白色外衣,松松垮垮的黑色单裤,迎着风,她好似要飞起,她张开臂膀好似在共情。
而,北方正下着小雨,屋里灯光未熄,有人在掩面哭泣,有人在路上奔走寻找,雨水蜿蜒在玻璃上,湿透了寻找的人。
女孩合上眼睛,站在天桥之上,转过身背对着江面,缓缓向下倒去,坠落,带着那不完整的灵魂与毛毛虫残余的灵魂一同在这个世界陨落。
后来,女孩沉入水底,毛毛虫不在了,灵魂上升到江面,绿荫之下,破茧成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