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产期还有将近2个月。
盼星星盼月亮,天晓得我有多期盼这俩崽子赶紧落地,好结束这暗无天日的养猪一般的生活。
“小心点慢点来,担心脚下,不着急......”
师父颤巍巍扶紧我双臂引导我缓缓下车,看他一脸担忧的神色,我觉得......
他可能对我的视力有什么误会。
我又不瞎!
“好啦你别说了我有分寸!天天叨叨叨啰嗦个没完,好歹我都是快当妈的人了。”
我撇撇嘴瞅他一眼,真是神烦这每日每日日复一日的说教,难道人上了年纪都是这样吗?男女都是如此?
可是我爸妈也没如此啰嗦啊!
想我今生长到25岁,爸妈虽也是宠着疼着当成心头宝,但也不会像这般天天念叨我这些那些念叨个不停,不然就不会由着我意愿飞离祖国边疆肆意妄为,更不会在双双恢复前世记忆后还由着我嫁给这唐僧念经一般的师父,重蹈覆辙。
不对,不是重蹈覆辙,而是。
陷入更深的苦海!
师父一愣,侧脸被夕阳的光亮映照之下显得尤为彤红。他脸色本就因喝了那不老神酒而常年红润,这下更好,叫我更摸不透他所思所想。
我不由得紧张起来,心里没底。
回想刚刚,那话的语气实在不好,以往耍点小脾气也就罢了,可刚才,真是有些过分了。
毕竟怎么说师父都大我很多,真是昏了头,一股脑都说个痛快也不顾点他面子!
“师父,我,我.......”
每次一到这种时候我都会僵硬得捋不直舌头,整个人扭捏作态仿佛就像是那时候的青楼头牌一样故作矜持。
“不怪你。是师父的错,”他轻刮了下我鼻头,柔和一笑展开双眉,春风拂面般的舒心愉悦便向我袭来,“师父只是真的很担心你,都快生了还跑来跑去......以后师父会注意着点,尽量少说这些话惹你不开心,好吗?”
我被他这亲昵举动一逗脸便噗地红了,羞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只能一个劲点头。
总是......总是突然间来一个甜蜜暴击,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学来的撩妹手段。
我正想着心上暗笑,无意间瞥见自己地上的影子,Oh my lady gaga,这么臃肿圆滚滚的妇女,真的是我聂晓枫?真的是我聂小凤???
“最近胖了这么多,待会见到爹娘多没脸......”
“师父你看我现在这模样,是不是很丑很欧巴桑啦!”
我拉着师父不停嘟囔,犹犹豫豫就是不想跨进自家门。
他一边听着我抱怨,一边极力配合我退后一步,由上至下慢慢打量我全身还让我转了一圈,这才颇为自信地上前拍拍我手笑着开解:“要我说啊,你就是衣服穿得多了些,没什么大变化。毕竟天转寒了些不是。”
我嘟着嘴,思考他这话的实际真实度。
也许是见我蹙眉深思的模样实在像个****,他再也忍俊不禁;“师父不会骗你的。天儿冷,听话,师父先带你进去看看你爹娘,待会回了家怎么照镜子都由着你。”
“大冷天的怎么也不带晓枫进屋,外头刚落过雪呢!”
一回头,见娘急急跑出来就要搀我进门,走前还不忘狠狠瞪一眼师父。
“要是我俩外孙女有什么差错,你负得起责任吗!”
我心里一惊着实为师父捏了把汗,刚刚是我自个赖着不想进,而娘说话向来直爽不会藏着掖着委婉表达,加上又横竖看师父不顺眼,才借题发挥打压着他。
可今世以来师父从来不曾让我受过分毫委屈,有孕以后更是对我言听计从,娘未免太杞人忧天了些。
“说的是,是我考虑不周到。”师父连连认错,态度谦卑。
“知道就好。”娘冷哼一声,转过头来又对我眉开眼笑乐的紧,“走,娘带你去屋子里歇歇,过来一路上累了吧?屋里暖和。”
“妈妈,你别那么说师父,这事不怪师父,是我自个刚磨蹭太久了,”我悄声说着,转身过去见师父提着满满当当的茶叶干果默不作声跟在我们后头,忍不住为师父出声,“你错怪他了,他......”
“得,你别一直替他说话,娘不爱听。”
娘美目一翻表示不耐烦,“快去里头,你爹你外公都等你好久了。”
我只得隐了心头不快,多说无益。
“爸爸!”
我一进屋就四处寻找爹的踪迹,好久没看见爹了,那老学究人哪去了?
“哎,爸在厨房呢。”
遥遥听见爹支应一声,我飞奔上去,耳畔还响着娘一声声的提醒。
“爸爸,我回来啦!”我托着肚子靠在门边上高兴地瞧着他,许多天不见他还是老样子,戴着眼镜做起活来一丝不苟,“爸,你还是这么年轻。”
“哎,老咯老咯。”他笑着看我一眼,又低下头把切好的菜倒进锅里迅速翻炒,嘴上还不忘说着话;“就你一个回来吗?罗兄呢?”
我忍住猪叫般的笑声又生生憋回肚子,爹还是改不了师父的称呼,每次一说“罗兄”,我就想破功。
“师父在外头帮忙放东西呢,知道您老爱喝茶,他给你特意带了上好的普洱茶叶来,包您老满意。”我谄媚地毕恭毕敬,就像个替师父卖命的狗腿子。
爹笑笑不多说什么,只招呼我们先落座,待会开饭,顺带让我叫娘去把外公请下楼来。
五人同桌,三代同堂,气氛总是严肃庄重得很。
我低头不发一语划着桌沿,左边是娘,右边是爹,娘旁边坐着自带足量气场的外公,正对面坐着温文和蔼的师父。
这场景,与那次家人逼着我和师父在饭桌上摊牌,别无二致。
我顿时生出不好预感,忙换上笑脸张罗着给他们盛饭,试图打圆场。
“傻孩子,你如今身怀有孕,这种事怎能让你动手来做。”娘按下我手,将饭勺递给师父,“你来吧,也为晓枫多担待着点。”
我忙去看师父反应,但见他也不慌不忙眼疾手快接过饭勺,清楚利落地将每人碗量填满端至餐位,最后才轮到自己。
却是谁也没动筷。
不好,定是有话要开诚布公地提。
果然,娘与外公互相使了个眼色,似是心照不宣。
“这双胞的名字,你俩想好了吗?”
“想好了,”我赶紧接口,“懒得再取新的,打算就叫绛雪玄霜。”
“咳,咳,咳......”外公清了清嗓子,先看看我,又一瞥师父,声如洪钟;“这是你的主意,还是你丈夫的主意?”
师父看向我正要搭话,我笑着掠过他示意他别接话茬,“自然是我的主意。”
“胡闹!” 外公重重一跺拐杖,回音萦绕四周久久不消,“怎能还取那前世两个孽障的名?你就不怕真是她们,若想起前世找你索要什么,不避着点?”
“外公,若真是她俩转世,再如何也避不过。更何况凤儿也亏欠那一双女儿太多,若是谈到索要,此生凤儿也在向她们索要孝顺凤儿的回报。如此便算扯平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好歹也该换个名字,你也该有新的人生,何必再与你那两个孽女纠缠不清?”娘见外公都震不住我,急忙接着帮腔。
我沉默了一会,努力平复心情。
“晓枫,你听爸与你说,”爹缓缓开口打破一屋阴沉气氛,“如今我和你妈你外公都想起过往,也明白以往的事既然都过去了就不提了。罗兄自是不会亏待你,爸对他有信心。”爹看向师父目光中透着欣慰,“但你怀的这两胎,若再取那两女的名,先不提绛雪,单单是玄霜,若她到了记事年纪想起是你害的她义父身故,你又有何打算?如何是好?”
“打你怀这两胎起,我和你妈你外公便猜到是你前世孩儿转世而来,寻你二度为母。我们不会逼迫你去堕掉胎儿,”听到此处师父眸光一暗,脸色沉重几分。
“但是福是祸,并不得而知。我们也是为你着想,仅仅希望你能为自己考虑考虑,换个名字,仅仅是希望尽我们力量助你避过未知险患。晓枫,你能听进爸的话吗?”
我表面不动声色,垂在桌下的双手攥得死紧,发出汗来。
“希望爹娘,外公,能尊重凤儿的意愿。” 我仍是笑着,下定决心。
不管这俩孩子是福是祸,无论是性命,还是名字,我都要保下。
一定要保下。
“你......罗玄!你说,是不是你让凤儿这么做的!”
娘怒不可遏站起身来指着师父,像是要喷出火烧得他片甲不留。
我也不知哪来的胆子,赶在师父起身前站了起来与娘平静对视,“不关师父的事,全是凤儿的决定。”
“女大不中留......真是胳膊肘往外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