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在这一刻才都动摇了神色,夜神出手,击鼓为号,显然已经举事。
但殿中一时寂寂,平静的仿佛连心跳和呼吸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旭凤直面润玉,语气颇为惋惜。
旭凤你到底还是没有听我一句劝,一切已成败局。
旭凤你若还执迷不悟,只会让九霄云殿染上无辜将士的鲜血。
子墨挪回眸子,平静的看了过去,唇边却勾起一抹明显的讽刺。
子墨火神这话说的蹊跷,他不执迷不悟,又何曾有赢面?
子墨火神如今能够站在所谓正义者的一边做这些保驾勤王的功夫,不过因为你什么都不必争,便已是既得利益者了。
子墨怎么?火神殿下是觉得,我们走出了这一步,还能与你喝杯酒,向泯杀母之仇那样,轻易冰释前嫌吗?
往常或许还要维持些情面,但随着走出这一步,火神站在天帝那边,而他们今日来,多少是要与天帝分个胜败,甚至搏个生死的。
私情里,当然可以说大家是兄弟,当然可以说长嫂为母。
可今日举事,他们两个站在这里,背负的就不再是单单兄弟两人之间的事情,更是无数将士们的性命和期盼。
润玉不会退,子墨也不会退。
眼看着这位平时聪慧可爱的小嫂子满眼凛冽,旭凤也是吃了不小的一惊,但同样是立场问题,他也不会退。
虽然互相投喂了许多年,但子墨和润玉依旧一样的消瘦,素白的衣衫,平添了几分世外高人之感,孤立于大殿正中,显得弱小又无助。
但他们两个的脊背,却都一样挺的笔直。
旭凤一向很了解这位小嫂子,她爱的十分盲目,她只爱润玉,只在乎对润玉好的,和她讲不清道理,没有继续和子墨讲道理,而是依旧将目光投向了润玉。
这一次,多了几分冷清。
旭凤你的三方天将,均已被我卸了甲。
旭凤话音清冷,还带着一种打完胜仗的平静,似乎一切的战乱都已被平息。
而为了验证他的话,九霄云殿内一时动荡起来,穿着红战袍的兵将从各个位置涌了出来,太巳仙人领了一路,从正门口而入,将所有人包围其中。
太巳仙人陛下,末将前来救驾!
眼看局势控制住,天帝压下了那突如其来的怒意。
天帝润玉!我给你一个自辩的机会,你还有何话说?
依旧是那副无波无澜的模样,润玉淡淡瞥了旭凤一眼。
润玉无他。
润玉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润玉成王败寇,棋差一招。
旭凤你一向比我聪明,功绩权谋皆在我之上,我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走这条不归路?
润玉我问心无愧。
天帝润玉!我本来对你寄予厚望!
天帝可是万万没有想到,你居然是这种不忠不义的谋逆之徒!
天帝今天众仙家在此,铁证如山,若不惩戒你这个谋逆之徒,如何向六界交代!
旭凤父帝,润玉虽筑下大错,但幸而为酿成大祸,还请父帝宽宏大量,饶恕兄长。
前头所有的相争都无波无澜,哪怕是子墨和旭凤呛声,润玉牵着她手的力度都未有一丝一毫变化。
但旭凤所说的这句,却成功让润玉眼眸中都染上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或许是嫉恨,或许是愤怒,又或许是从许久之前便并不平等的兄弟之情,丝丝缕缕都牵动着他的情绪,连手上的力度也不自觉的增加了几分。
第一时间直观感受到润玉情绪传递的子墨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一路走来,润玉对旭凤之间想亲近,却始终无法亲近的感觉。
他们是兄弟啊,哪怕同父异母,却依旧有这么多年的手足之情。
在这毫无人情味,所有人都偏心,都只觉得火神好的天界。
只有旭凤一个人曾经释放过毫无偏差的善意。
旭凤对润玉也不能说不好。
但这种无偏差的善意从一开始就并不建立在平等的关系上。
他们不会去相争什么,因为旭凤有的,都是润玉求也求不来的东西,而旭凤给润玉的,是与旁人并无多少差别的关怀,更不提旭凤的母亲早已为这位火神争到了不少。
这些或许并不是旭凤真正想要的,或许旭凤就是一个无心政事,无意天下,只专心于打仗的将军。
就算他母亲做的事,他全都一无所知。
可为什么在明知道他母亲杀了润玉的母亲之后,还能轻飘飘的言语一句,喝了这杯酒,泯了那个仇?
只这一件事,子墨就无法释怀。
他们之间更早的事情,子墨并不知晓,曾经在润玉短暂回忆中窥到的那零星片段,也是兄弟玩闹后数不尽来自于先天后的责罚。
子墨只想问一句,公平,难道不是你待我如何我便待你如何吗。
那很简单啊,你母亲杀了他母亲,你要跟他一杯酒泯恩仇,他不答应,便是心胸狭隘。
好,那我也去杀了你母亲,之后再拎着酒杯与你说一笑泯恩仇,火神又能答应否?
旭凤和润玉之间太多太多的事情,因为立场的不同,成长的不同,或许站在不同角度便有不同看法,并不能深切的论个对错。
可他总站在已得到了所有的既得利益者的角度,像天神一般评判别人做的是否正确的姿态,实在让人忍不住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