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似乎有一团火在烧,却还没来得及将旧事一桩桩掰扯清楚,便先被天帝的冷嗤抢了声。
天帝众天兵听命!
天帝速将这不忠不义的畜牲押往毗娑牢狱!
天兵持着兵械上前一步,却被润玉左右望去的眼神生生止住。
眼神不怒而威,自带浑然天成的凛冽之气,虽处在被包围的中口,却不偏不倚,正向十足。
众天兵脚下一顿,将原本踏出的那一步又稳稳的退了回去。
站在天帝一侧的程泉不动声色地看着场中所有局势,这殿中之人,并非全是他们早先布下,却未见兵戈,只被夜神殿下一个眼神便止住。
这天意眷顾之人,又怎会有旁人。
民心所向。
看上去是兵行险招的一步,可踏出这最艰难的一步,此后便是海晏河清。
殿中其他人也都站起身来,屏着呼吸,静静围观天家这一场不知会不会见血的权争。
润玉看着天帝,这时的语气中才带上了情绪的起伏。
润玉不忠不义不仁不孝之徒,又有何权利要求他人对其忠义仁孝!
润玉父帝当年为登天位,戮其兄,弃花神,娶恶妇,辱我母,抛亲子!
润玉世人都说天上才是最好的地方。
润玉可殊不知,这里才是六界最肮脏!
润玉最残酷的伪善之地!
天帝住口!
天帝拍案而起,却浑身一阵不适,回想方才所有事件,突然意识到,是润玉的那杯清露有问题。
天帝你说!你这个畜牲刚才……给我喝了什么!
即便是在这样的时刻,润玉依旧有问必答。
润玉不过是少许煞气香灰,仅能脱力两个时辰。
天帝你!
说起效果,效果这不就来了么,天帝脱力倒在了椅子上。
月下仙人两步跑到天帝身侧,也一指指向润玉。
月下仙人润玉!
月下仙人我素知你心机深沉,只是没有想到,你真的做出来这般心狠手辣之事!
虽说从来都与这位叔父不亲,可能真的站在这样两边的立场时,若说完全不难受也是假的。
子墨看着面容已经近乎狰狞的月下仙人,几乎完全无法将他和平时那个爱开玩笑,爱看话本,为人不正经又不着调的叔父联系在一起。
可却清清楚楚的知道,这就是那位叔父。
而从他一句“素知你心机深沉”也可将他的态度窥得一二。
是啊,不管再怎么亲近,再怎么想要拉近关系,再怎么尽力与他谈笑风生。
也终归不像旭凤那样是在这位月下仙人膝下长大的,情谊怎可能真的由表及里。
但毕竟是从投入过真情实感的人,子墨看着月下仙人时,眼眸中也有些许情绪波动。
事到如今,她已无话想说。
突然觉得方才想跟他们辩驳,争论个是非,是件可笑之举。
偏心就是偏心,既得利益就是既得利益,无法弥补。
正义或许会迟到,但不会缺席,可缺席的正义对当事人来说还算正义吗?
可你是正义,你为何要缺席?
无人给予公道,无人替你争夺正义,想要公道,只能自己去讨!
眼看着曾经熟悉的面孔也变得狰狞,子墨移开眸光,看到天帝另一侧神色平静的程泉,看到众仙中的邝露,心中憋闷少了些许。
有些人打从一开始就不同路,即便短暂的曾当过朋友,但追求和最终拼搏的目的都不同,只有分道扬镳这一条路。
但好在,他们身边,一直都不孤独。
目光最后回到润玉身上,子墨一颗心已不会再为那些敌对立场的人而产生波动。
她只知道,她会陪着他,一路同行。
即便这些朋友也都不存在,即便他们今日真的是孤身奋战。
子墨,也会是润玉从头至尾的,同行之人。
她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她的手握在他手中,润玉所处的是一片冰凉之地,可心却未全部沉浸寒潭。
他是背向黑暗,面向光明。
润玉心狠手辣?
润玉天帝当年屠戮兄长,又纵容废天后杀害花神,辱杀我母,覆灭我龙鱼族之时,难道就不心狠手辣了吗!
伤痛没有落在自己身上,永远无法对他人的痛苦感同身受。
润玉今日之事。
润玉不过是天理昭彰,终有轮回罢了!
润玉我所做这一切,不求俯仰行走之间无愧于天地,但求心中净土一片,无愧先母生养之恩。
旭凤你即便心中有恨,可父帝对你同样有生养之恩!
子墨生养之恩?
子墨是说生下之后甚至不知道有甚至不知道有他存在,任他自生自灭,放任被后娘欺负,以洞庭三万六千生灵威胁他不得不受天雷还在一旁视若无睹而不管不顾的生养之恩吗!
忍了又忍,忍无可忍。
在润玉生长堪忧一片冰雪之境时,这些指责他的人,哪一个伸出援手雪中送炭?
没有,不但没有,连锦上添花之人都少之又少,施舍些许微不足道的关心就算是有情了吗?
子墨现在不想和他们辩个子丑寅卯,只知道,若论道理,也并不全是站在他们那一方的。
若论道理,这六界,从来就不是哪个人的私产,天下,终究是天下人的天下!
对错可以不辨,但道理,要稳稳的拿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