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人间一行,虽只有子墨润玉两人,奈何碰上了这么一位热心的店家,非要与他们俩共赢,倒也不算冷清。
又在此处逗留两天后,退了房,道了别,于傍晚而归。
夜里无风,手却有些寒凉,二人都是。
本来看子墨穿着单薄,润玉想将她的手指握在掌中,奈何双掌相碰才发现,他们二人的手,一样的冷。
子墨没有嫌弃,而是用双掌握住他那只手,轻轻搓了搓,哈了口气,又搓了搓。
子墨分明也不冷,你的手这样冰,摆明是在惹我心疼,我来给你捂捂。
是啊,分明也不冷,可谁知道为什么手却如此凉。
凡人寿命,匆匆数十载,眨眼倏忽即过,盛夏开的花入秋会败,寒冷一冬土地,来年又能重新播撒种子。
冬天会飘雪,夏夜有蚊虫,更有数不尽的春生秋死。
可为什么呆在那里,即便是带着些许利用的亲近,也能让人觉得有生气,而长生不死的天界,便是连回忆起来都有数不尽的心寒。
若是身侧没有相伴之人,只怕他的手即便冻成冰,也不会有人发现吧。
最近,润玉觉得自己的情绪越发容易波动了,他有时很任性,比如随意就去了凡间;有时很傲娇,嘴上说着不在意,却还是让魇兽去吞了梦境来看;还十分的娇气,比如现在。
眼见着子墨在搓自己的手掌,似乎有点成效,在慢慢变暖,润玉缓缓将另一只手也递了过去。
润玉这个也要。
子墨眨眨眼。
这是怎么了,在和她撒娇吗?
天啊,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撒娇!这哪里顶得住?
这!谁!能!顶!得!住!
脑袋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手上已经飞快地将那只手也握在了掌中,细心呵护的揉搓。
子墨好好好,你长的好看,都依你!
他们两人四只冰冷的手掌在无风的夜中缓缓变暖,子墨一边是刚刚被心上人撒娇的欢喜,一边是感慨,这平时牵着自己的手感觉也温暖有力,怎么这会儿越揉越觉得像是一块暖玉呢。
是她的,这只手是她的,这只手也是她的,她的她的都是她的!
子墨的憨态落在润玉眼里,霎时驱散了所有的顾虑和彷徨,连对着天界的厌恶之情也能淡弱几分。
不管走出去多远,他终究还是要回来的。
这个地方曾经留下过那么多悲凉的回忆,但等到不久之后,润玉要让这些悲凉通通散去,重新迎来一个新的天界。
他也会这样一直牵着子墨的手,走过深夜,走到朝阳。
两月后,天帝寿辰。
无边盛大,举界欢庆。
肃穆与喜庆在天界融合的极好,子墨本没有身份出席,但由润玉牵着,天帝也给几分薄面,便没有多余的人来质问她的身份为何,顶多心中疑问两句。
大殿正中,润玉依旧牵着子墨行礼,根据最近流传的人尽皆知的传言,明眼人心中都了解,只怕这便是夜神殿下的心上之人,只怕过不久,便要参加他的大婚之典了。
子墨今日的打扮同润玉皆为素白色,长发在头顶堆叠出一个好看的花型,余下头发披散在身后,姿容出众,气质典雅,即便是在行礼时,也挺直着脊背,娇瘦的身姿颇有几分风中傲骨。
在外巡查的火神也归来,气氛一时热络,分分送上贺礼。
润玉牵着子墨站起身,走到大殿正中,双双行过礼,送上拜词贺礼之后,润玉一挥手,又多进献了一杯酒。
润玉父帝于润玉不仅有生养父子之情,兼有教诲师生之义。
语罢,转眸看了眼子墨。
润玉更有容我自择心上人之恩。
润玉今日大寿,特以星辉凝露敬献父帝,聊表孩儿寸心。
看着自己大儿子如今的风采,天帝也不能说不欢喜,微微颔首。
天帝难得你有这份孝心。
看着那杯星辉凝露,天帝唇边是肉眼可见的温和,将其一饮而尽。
子墨与润玉神色不变,交握的掌心无波无澜,面容平静的看着天帝饮下了那杯清露。
接下来话还没说,便见一小兵仓皇跑进殿来,迷迷糊糊向火神禀报,遭了埋伏。
火神走到殿中,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润玉,润玉子墨神色不变,眼看气氛不对,天帝问道。
天帝殿外到底发生了何事?
燎原君从小兵那得了因果,又恰逢天帝问话,整理好言辞后禀报。
燎原君陛下,九霄云殿周遭埋伏了夜神的十万天兵,只待时辰一到,便击鼓为令,直攻九霄云殿!
大殿之上,神色瞬变的不止一人,可润玉和子墨的神色,依旧没有多大变化。
天帝质问。
天帝他所言,可属实?
直到这一刻,润玉才抬眸看向天帝,神色无波无喜,也再无了天家孝顺。
他淡淡抬起一臂,伸出双指,击了旁边的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