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不敢(萨博)

--萨博

我牵着风筝线一直跑一直跑，时不时回头望向在半空中摇摇欲坠的风筝，累得气喘吁吁。最终风筝还是从高处摔了下来，落在我的不远处。

“姐姐真差劲！”

一直跟在我身后的小童跑了上来，他微微

屈身，双手撑在膝盖上，小脸红扑扑的。他是孤儿院的孩子，春天到了，又是放风筝的时候。

可惜，我似乎一直都不那么擅长。

我记得少年时期，有一个人也经常与我一起在春日放风筝。那时候，我放风筝的技术比现在还差劲，他却一直陪我教我。我们每年冬末都会约定来年初春将愿望写在风筝上，让它承载着美好飞高飞远。这份习惯延续了许久，只是有一年的春天他失约了，后来连着失约了好几年，一直到现在。

今年，会见到你吗？

萨博。

“姐姐，再试一次嘛！好不好。”

孩子右手揪着风筝，左手在拉我的衣角，我好像恍惚了许久一直没有留意。听到男孩稚嫩的童声后，我猛的从回忆里抽离。我蹲下身子，接过他手指哦你好的风筝，揉了揉他柔软的发丝。

“好的，我们再试一次哦。”

事实证明，无论再试多少次，结果都是一样的，风筝飞不起来。情况好时，它会萎蔫地在半空艰难飘浮，最后像体力不支的负伤鸟儿垂直跌落在地。

“啊！姐姐！风筝线缠在了树枝上！”

背后突然传来小童的喊叫声，我回过头才发现原来风筝线早就被我扯断了，而风筝卡在树的不高处，只是恰好我举高手也碰不到。正当我苦恼是“自食其力”爬树去拿还是寻人帮助时，一位好心人帮我们取下了风筝。

这位好心人，是萨博。

看到他的那一瞬，我连那句本能都谢谢都没有来得及说出口。我只会傻傻地站在那里，费了好大的劲才分得清自己究竟身处梦境还是现实。萨博对我笑了笑，如沫春风，多年未见他的笑容一如既往的好看。

『那么多年了，小姐还是不会放风筝。』

“那是因为我的老师违背诺言，不再教我。”

我夺过萨博手中的风筝，牵着小童掉头便走。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不辞而别数年的人，他原本带着尚未兑现的约定消失在我的世界，我会挂他念他一辈子。可如今萨博回来了，我除了重逢的欣喜雀跃，心中还萦绕着对当年无故别离的愠怒，还有对未来是否会再次失去的无助。

我的步子很慢，我在刻意等他挽留，萨博拉住了我的手。掌心干燥的温度穿透了手腕处的皮肤，蔓延至我的全身，像是在与我说萨博永远都不会离开了。

后来的一段日子，萨博都和我一起陪伴孤儿院的孩子，教他们放风筝。他温文尔雅的性格很讨小孩子喜欢，久而久之萨博便与孩子们混熟了。

所有人都学会了放风筝，唯独我。

『手扬高一点，再跑快一点！』

萨博紧跟在我的身后，时不时回头看向空中忽上忽下的风筝，他的额头渗出一层薄薄的汗。占夺我的视线早已不是那不听话的风筝，是萨博，是眼前的人，他的眼睛似乎可以把我陷进去，我却义无反顾。

风筝又重重地跌落在了地上。他不解地挠了挠头，我递给他手帕，萨博接过再对我温柔地浅笑。

『会不会是…风筝少了些什么？』

“会少什么？”

萨博故作神秘一般，挥了挥手示意我朝他靠近。我乖巧地凑近他，踮起脚尖侧耳倾听，手抓住他的胳膊保持平衡。萨博附身，嘴唇贴着我的耳廓，轻声道。

『它少了我们共同的愿望。』

我想起了，过去许多个年少时的新春，风筝都会承载着我们美好的期盼飞向梦的彼岸。萨博不知从哪里抽出笔在风筝纸上写上寥寥数字。他将笔递给我，我摇了摇头。此时此刻，我有许多的愿望想要达成，而我唯独想要立即拥有的却仅仅是现在这个不起眼的时刻。

可是，人总不能放一辈子的风筝。

风筝像是有灵性一般，飞远飞高，尽管摔得满身泥泞。“萨博，你敢不敢告诉我，你的愿望。” 我并没有指望他会完完本本地回答这个问题，那只是我随意的搭话。这回萨博没有看向我，目光依旧注视着翩跹在云间的风筝，好似他所期望的都将会实现一般。

『我的愿望很简单。』

说罢，他侧过头，握住了我的手。

『希望那个等我的女孩，可以原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