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静端着两盘饺子放在了裴君裳和裴良行面前的茶几上，又端了两碟醋过来。
戚静是北方人，过年的饺子里一直喜欢放硬币。
"吃饺子啦！裳裳快和你爸爸抢硬币，去年的都让他给吃走了。"
裴君裳坐在电视前笑得前仰后合，拿起手机给南云悔发消息：在看春晚吗？这个小品快要笑死我了！放下手机又对戚静笑了笑。
拿起筷子随意夹了个饺子，蘸了醋放进嘴里，咬了两下察觉到不大对劲，吐出那枚一毛钱硬币，又惊又喜地指着它对裴良行说："爸你快看呐，咱家今年第一枚硬币让我吃出来了！一击即中！"
裴良行慈笑着摸了摸裴君裳的头："裳裳可是我们家的小福星啊！"
南云悔放下碗筷，径直走到客厅，南雯琼喊他："干嘛啊，你不吃了？蜜糖还没吃出来呢！我跟你说你今年必须得吃出来。"
看着电视里的人表情夸张肢体动作丰富，南云悔并没觉得被戳中笑点，却控制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南雯琼和郑子鹏面面相觑。
郑子鹏："你见过他这么笑吗？"
南雯琼："见过，他和那小丫头在一起的时候，我给他打视频，笑得那叫一个高兴。"
郑子鹏："那你就没想过撮合撮合？"
南雯琼："上次他过生日，我让人家多给拿了个蜡烛，回来那个跟我闹啊。我不是想让他过生日更有氛围更深刻嘛。我原本想着几个蜡烛也没什么的，要是小姑娘不喜欢他，也不是我这几个蜡烛一点就能喜欢上的。到头来我还成罪人了。"
郑子鹏表情一下严肃起来："呸呸呸，你不知道这个词在咱家是大忌啊，幸亏云悔他没听到。"
南雯琼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话，捂了捂嘴不吱声了。
南云悔满脸雀跃地重新回到饭桌上，见姑姑姑父都满脸凝重，筷上夹着的饺子也不知是该吃不该吃："你们……吃啊。"
两人尴尬地咳了两声，又不自然地笑了笑："啊，吃，吃吃吃。"
裴君裳左思右想，指尖在屏幕上敲了几下： 大年初五有时间吗，一起去北方看雪啊。
南云悔：好。
裴君裳又撇了撇嘴："你怎么永远都这么言简意赅，多说几句要怎样啊。不过他答应了，也是好事一桩。"
整个城市都被喜庆的气息包裹住，彩灯的光和满目红灯笼，让南云悔有些恍惚，一瞬间也觉得自己是个融入城市的正常人。
远处绚烂的烟花，让南云悔的心也跟着绽开。
高大的身躯蜷在床角，影子静静的嵌在墙上。南雯琼敲敲门，进来打开了灯。南云悔的眼睛闭了闭。
南雯琼坐在他的床边，轻叹一口气："怎么还是这么怕光啊。"
南云悔低着头："最近好些了，起码在户外不会觉得什么了，就是在室内还是不行。别担心了姑姑，比之前好多了。"
南雯琼心里跟明镜似的，他这种情况也并不奇怪，在外面有那个姑娘陪着，能让他暂时麻痹了自己，一回到家里，又开始自我审判。觉得自己这里配不上她，那里不配得到谁轰轰烈烈的爱。
他之前在外面都是能走阴凉处就往阴凉处走，在学校最常出现的地方就是琴房。从来不会见他在哪个篮球场上打篮球。他不戴墨镜，因为他觉得那样会更引人注目。
"还是不愿意看心理医生？"
"没用的，看了心理医生又怎样，逃出泥潭，招摇过市，然后坦荡地等着被抓捕？"
南雯琼的瞳孔猛然收缩，死死咬着唇，指甲都快要掐进肉里，身体止不住地颤抖，最后两滴温热的泪落在南云悔的手背。
南云悔慌了神，懊悔自己大过年的说什么晦气话，不停抚着南雯琼的背："对不起姑姑，大过年的咱们都要开开心心的，一定都会过去的。"
南雯琼不停点着头，最后倒在了南云悔的怀里。南云悔安抚地捏着她的胳膊，小哄孩子一样地念叨着："姑姑不哭了，是我不懂事，我去看心理医生。"
尽管自己清楚，心理医生也救不了他，但总归会让南雯琼安心些。
"姑姑啊，大年初五我要出去玩一趟，心理医生你就安排在初九吧。"
南雯琼顿时停止了哭泣，自从南云悔回国之后就没有出过这座城市，出去散散心也是好事。不过瞬间又忧心起来，南云悔在这里她还可以护住他，离得远了怕是她也无能为力，到时候要是有什么变故，什么都来不及了。
南云悔似乎是看出了南雯琼的心思，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笑容："放心吧，我很快就回来，并且一定低调低调再低调。"
南雯琼再担心也总归是得放手，南云悔还年轻，他的人生路还长，不能总是局限于她的庇护下。
这五天对两人来说简直度日如年，等真正到了飞机上，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实。
裴君裳看着厚厚的云层，再回头看看睡着了的云悔，心里说不出的美好。
她眼中的南云悔就和白云一样纯净。就算早就觉察到他的过去可能有些非同寻常，但是他始终是个美好的存在，裴君裳愿意将他心中的荆棘除去，从此遍地鲜花。
无形之中，总觉得在某处有着白云的呼唤，让南云悔快快归队。
"白云念着的人，就会做到无悔。"裴君裳轻声说，"这是你名字的由来吗？"
是啊，要是被白云念着的人，又会坏到哪里去。
说完又笑了笑，不由感叹："我想象力好丰富啊。"
裴君裳不知什么时候眼前也开始有些迷糊，进入了梦乡。脑袋下意识靠在了南云悔的肩上。
南云悔醒来，隐隐觉得肩上多了些重量，下颌上有些头发的瘙痒感。低头看去，见裴君裳正睡得香甜，轻轻笑了笑。没有急着把裴君裳的头扶正，而是轻轻撩拨了她耳边的碎发。
他刚刚在浅度睡眠中隐约听到一句话："白云念着的人，就会做到无悔。"
南云悔又望了望天空："谢谢你啊，赋予了‘南云悔’新的释义，让我觉得自己还有价值。"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