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柳下，两人的身影浮现。
秦窈只是恍了会儿神，问道：“所以她的执念留在人间，成了哧鬼？”
燕辞点头，“只要帮助人实现心愿便可获得双倍力量，李珠应该也是受了她的蛊惑才搬到这里。”
秦窈脑子昏昏沉沉，刚刚经历一场爱恨情仇，有点反应不过来。
燕辞冷不防问道：“你发现没有，你与常人有何不同？”
声音寡淡、沉重。
秦窈抬眸看他，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燕辞接着问道：“你母妃离世，看似你伤心欲绝，但其实你告诉我，你真的伤心吗？”
秦窈愣在原地，这句问话像剑一般刺穿了她心里紧埋的那层布。
“以及，苏清遇的死。”
她看似悲悯天下，实则也就短短一刹，她的心像是铁做的，仅仅被感动几分就过去了。
她不知道怎么回答，踌躇着一语不发。少年走进，微笑着附在耳侧：“但这有什么？公主殿下。”
他顺势将她抱在怀里：“有我就够了，不是吗？”
少年带着少有的病态，妩媚的眼尾上挑，声调蛊惑。
她有些不知所措，看着落地的柳叶映入眼帘。
夏季要来了。
——
别了冷宫，又是干净辽阔的夜空。
燕辞在檐上喝酒，秦窈在亭里抚琴。
一曲了，燕辞飞身下来，一股脑道：“咱们去浪迹天涯好不好？”
不知道是醉话还是玩笑话，秦窈却是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我是大秦朝的公主，你现在是陆小侯爷，浪迹天涯？不太可能。”
燕辞却笑道：“那你想不想？”
秦窈顿了一下，定定点头：“想。”
我想和你一起，浪迹天涯。
贞丰十三年，皇帝下诏退位，太子即刻继位。霎时间，天翻地覆。
又数日，秦窈拜别太皇太后，决定和燕辞到民间游历。
当朝皇帝也就是他的弟弟，极其反对。
“皇姐，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你们这与私奔有何异样？就算我知道，但有些人可不会这么想！”
秦窈满不在意：“我去意已决，怎么说交给你了，明日我们就启程。”
“阿姐相信你，就算没有我，你也一定可以做一位出色的帝君。”
有了这番话，年轻的小皇帝心里多少有了点安慰。
“那随行的侍女可多添几个？”
岂料秦窈一口否决：“此次出行不必派人跟着，只是明锦你定要好生看待。”
他皱起眉头，还是点了头，随又试探地问道：“皇姐，你心悦陆小侯爷吗？”
这话问的秦窈猝不及防，她摇摇头没回答。
临行前，小皇帝送行。因着这次外出保密，也只敢送到宫门口。
“皇姐，注意安全。”
他塞给秦窈一块御赐令牌，见此令牌如今天子，以防他们路遇困难。
秦窈点头，燕辞催促道：“快点儿，又不是不回来了，絮絮叨叨的。”
小皇帝白他一眼，却没说什么。
只问道：“什么时候回来？”
秦窈看向燕辞，他吊儿郎当答道：“少则三四个月，多则一两年也没可能。”
一听这话，小皇帝担心的不行。见他又要说什么，燕辞在前便承诺：“放心。”
“公主身娇体贵，自当尽犬马之劳。”
“走喽！”
他拉着秦窈上了马车，风风火火离去。
马车穿过街市，穿过城门，风吹起纱帐，一帧帧熟悉的景物如电影镜头慢放般倒退，
燕辞挨她坐近：“想好去哪了吗？”
秦窈思虑说：“湫水吧。”
“…湫水？”
燕辞细念着，猝然一笑：“怎么想去那？”
“听说那里山水极佳，风景不错，我还没去过。”
燕辞点头，突然沉默地扫了扫鼻头，漫不经心道：“你这段时间遇见过什么……奇怪的人吗？”
秦窈刚想开口否认，却突然想起那个夜晚。那段时间的事情一连串发生，况且那人是个神，没有危险性，因此她也顺着将这件事抛之脑后。
“有。”她不紧不慢道。
突然，伴随着燕辞的目光紧骤，一瞬间锁在她身上，他急切问道：“…是不是穿着一身白袍，手拿一把扇子？”
秦窈惊讶地点点头：“是。你怎么知道？”
燕辞猛地篡紧她的柔荑，头微微低下去，目光有意躲闪，似是害怕。但手中力道只是更甚。
秦窈被握的有些手疼，可他看燕辞的模样，说不出拒绝的话。
“我们没说什么，我只知道他是神，但我感觉…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他…”
“…燕辞，你怎么了？”
燕辞缓缓抬起头，目光竟有些悲戚，他沉声问：“那你觉得…他怎么样？”
秦窈呆住，好像若是她说了对那人有好感之类的话，就会有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发生一样。
燕辞的目光却先软了下来，他伏在秦窈的腿上，委屈道：“你别喜欢他好不好？”
像只可怜的小狗。
秦窈一噎，心想他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无奈的回握住燕辞，语气温柔：“一面之缘而已，我才不喜欢他，模样还没有你好看呢，若是你不喜我与他接触，日后相遇便当陌识。”
燕辞神情微凝，她又道：“不过我觉得，他既然是神，以后应该也不会再遇到了。”
听到这句话，燕辞讥笑：“那可不一定，说不定马上就见到了。”
秦窈心底有万般疑惑，但他们一个是神，一个是妖，其中的恩怨情仇怕是说也说不尽道也道不清，还不如不问。
发愣间，突然感到腿上多了一阵压力，燕辞张着那双好看的双眸，说道：“我想睡觉。”
秦窈道：“你睡觉趴我腿上做什么？”
他理所当然，却又一副可怜巴巴样子：“不行吗？”
秦窈败下阵来，点头道：“那你睡吧，这样也安稳些。”
燕辞乖巧地抿了抿嘴角，头微微埋在腿窝，安娴地闭上了眼。
大约两三个时辰，两人下了马车。
燕辞燕辞颇殷勤的问道：“腿麻不麻？我背你吧。”
秦窈小步走着：“不…不用了吧，走慢点就好。”
燕辞凑近她，蓦然一笑，拦抱起秦窈。
“乖，吃饭去。”
秦窈也不再说什么，只是有些害羞地低下头。
两人进了一家饭庄，离午时还有些时间，人并不太多。
燕辞将秦窈放在凳子上，在一侧坐下。店小二看着眼前一幕，笑道：“小的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像二位如此般配的，长的那叫一个……有一个成语叫什么来着…天作之合！”
燕辞微微挑眉，天？
他轻呵，秦窈在心里敲鼓，不知道该不该解释，若是说不是那种关系两人又如此亲密，会不会以为燕辞是一个轻浮浪子？
犹豫间，店小二又问道：“二位客官要吃些什么菜？”
燕辞问道：“有酒没有？来两壶。”
店小二滔滔不绝：“有女儿红，梨花白，桑落，卢酒……种类多的是，保准客官您要什么就有什么！”
“没有桃花酿？”
店小二摇头：“客官您来的真不巧，桃花酿昨天已经卖完了，新货还没到呢。”
燕辞道：“那就来两壶桑落吧，菜挑最贵的上。”话落，他往店小二的手里掷
了一锭银子。
店小二立刻馋笑：“好咧，客官请稍等。”
见人走远，秦窈担心的问道：“你带了多少银两？我怕到时不够，以后还是省着点用吧。”燕辞却是毫不担心：“车到山前自有路，浪得几日是几日，到时候再说吧，总不会饿着你的。”
秦窈看着他一点都不担忧的模样，虽然奇怪，但心里也多少有了底。
她缓缓点头。
“对了，你为什么那么喜欢桃花酿啊？”
燕辞平淡道：“有一个故人，她很喜欢。”他低眉缓声道：“不过，她现在已经不记得我了。”
秦窈听后，不知是何滋味，问道“怎么会不记得你了？”
桑落入盏，他摇头拈起瓷杯，眯眼笑道：“但我觉得忘了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秦窈不明白，燕辞却不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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