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0
何瑜终于走出门来，同沈总点了个头。
“走了。”
沈总叹了口气，叫来了人。
整栋房子瞬间恢复了供电，杨小米他们三个正窝在他的房间里补眠，是老铁先发现的。他丢下一句：董事长走了，急火火的冲出门去。
“供电恢复了，你要不要继续？”
杨小米下意识的跟了一步，却听得身后方宝祥说了这么一句。他的脚步停了，没回头。
“你不是想帮我，你是想要那些东西，我都知道。你也不是为了胡姐姐吧？”
方宝祥大大的伸个懒腰。
“所以呢？要不要继续？”
老铁气喘吁吁的跑下楼，还没到韩董事长的房间，就见好些人抬了盖着床单的担架往外走。
有人发现了他，向他走了过来。
老铁自动自觉的面向墙壁站好。
那人站在他身后，用身体挡住他，一边指挥着抬担架的人小心些往下走。
这些人路过老铁身边的时候，他用余光扫了一下。担架上是人，后边跟着的许多人抬着设备，还有人抬着许多大号纸箱子，估计里边装的是随身物品。
有凉风灌进来，门大开着。
出去做什么？老铁是知道的。
火化。
人死化成灰，再想验DNA也没法验了。
但是韩董事长还有亲属在世！是一大家子人，他们是韩玉衡的大爷爷、大伯和侄儿，都和他有血缘关系。
沈总不会不知道。
这个念头让他全身血都凉了，他在人群中找到沈总的影子，就要过去找他。有人拦着，他就央求。
“我跟沈总说一句话，就一句。”
知道所有东西都搬下楼，大门关闭，这人放开他。
沈总远远的走了过来。
“铁律师，你找我？”
“韩董事长有亲属在世……”
沈总一抬手，老铁心里“咯噔”一下。
“有这事？我没听说过。”
老铁错愕。
“沈总！”
“嚷什么？”沈总一笑：“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老铁禁不住腿软，靠着墙才能勉强站直。
“没、没有关系。我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也无所谓，不是什么要紧事。”沈总道：“我有事交代你，你给我站起来认真听。”
老铁诺诺。
“董事长生前要你告诉沈真翻供，把所有事情推给何瑜。这件事你有把握吗？”
“有把握，沈真留了个心眼，何大秘跟他的通话他都录音了。”
“鸡贼。”沈总嗤笑一声：“你听我的，先别动。等我的信儿。”
老铁还能说什么？只好点头了。
对他的态度沈总还算满意，刚准备走想起了什么。
“那两个在哪儿？”
“在楼上。”老铁说着顿了顿，问沈总：“我可以离开吗？”
“可以。”
老铁瞬间站直。
但是沈总慢悠悠接着道：“你是玉衡的律师，你等等，跟他一起。”
何瑜从失血的眩晕中解脱出来，看一眼腕表，已经是下午四点。
她的心里一片凉，赶紧跑回韩董事长的房间，什么东西都没有了。
自己好像耽搁了太久。
快速给沈总去了电话，却得知沈总并没有离开，有人找到了胡蓉，正带着往大宅赶来。
“她最想要科考档案，您要搞定她，给我争取时间。”
“这没问题。”
放下电话，何瑜看向了身侧。玻璃装饰画映出了她的面容，冷静而落寞，丧家之犬，她不愿意这么形容自己。
一无所有，也就不怕失去。
她理了理头发，踏上了楼梯。
房子还是那栋房子，她的手心摩挲着楼梯扶手，一级级向上去。
韩万里先生想要韩玉衡帮他在山中继续父辈们的研究，韩董事长想要韩玉衡帮他管理精熙这个庞大的家族企业，沈大姑娘想要韩玉衡乖乖做她的宠物，而沈总想要韩玉衡彻底消失。
韩玉衡自己呢？他最大的愿望却是做一名演员，演电影，演话剧，即使一辈子跑龙套他也愿意。
何瑜能够理解他，自己的人生如此不堪，扮演别人，是帅哥也好，是窃贼也罢，哪怕只是短暂一部电影的时间，也可以让他喘一口气，麻痹一下自己，对着大荧幕笑一笑。看，你也可以活成这样。
谁能料到结果？
他想摆脱所有企图控制他的人，结果，却被这些疯狂的人们撕成了碎片。
何瑜登上了四层，顺着走廊向东配楼走去。
她想跟韩玉衡说，不要怪我，如果你还活着，相信你也希望一切都可以停下来。如果塔楼里的东西都不在了，研究也就无法再继续。如果有人替你接管了精熙，你就只剩一个前女友要对付了。
女朋友而已，再麻烦也不会要你的命，再怎样也不舍得伤害你。
她想，自己如果能够再次见到他，一定要告诉他：我看过你演的电影，你是一名好演员。
走廊到了尽头，电梯旁的暗门已经打开了。
有人走了进去，不用想也知道是谁，他们把一具母鹿的标本搬来挡在了门口，是指望再从这里出来。
何瑜蹲下来，摸了摸母鹿僵硬的耳朵。
“你说，沈总会不会同意你的主人继续做Pyry？”
母鹿当然无法回答她。
她自言自语的道：“也许会吧。”
她就着蹲下的姿势，拨通了沈总的电话。
“杨小米做了韩玉衡，韩玉衡就自由了吧？”
对面语气不善。
“他没在我手里！”
“这种时候了，您可以坦诚一些吗？”
对面一阵怒吼：“我女儿被他害得的那么惨！如果他在我手里，我还能让他活？”
通话的界面消失，手机屏保是某部电影的宣传海报。
何瑜盯着海报上的男主演看了许久，忽然笑了。
“原来Pyry也是替身……小韩先生啊，你真是太聪明了。”
她双手拖着母鹿的上半身，把它从移门推了进去。
移门缓缓合拢，何瑜走向房间，在空空荡荡的小卧室中央按开了一块地板。
一个小时。
地板下的密码板上飞快的跳动着各种程序选项，何瑜飞快的按着，身后突然响起了老铁的喊声。
“何瑜？你在这儿干什么呢？”
何瑜手指用力按下了最后的确认。
她转过身，盘膝坐在了地上。
“什么都没做，你看起来很急，是怎么了？”
老铁狐疑的看着她，走过去围着她看了一圈，并没有什么，站住了琢磨琢磨，杨小米能去哪儿呢？方宝祥也不见了。
但是还有一件更紧要的事情。
“你就在这儿吧，我把门关上，完事儿了再来叫你。”
“好啊。”何瑜微笑着回答。
老铁出去带上了门，临要关闭时却停了停。
“沈总交代你给杨舟洗掉记忆，你做了吗？”
何瑜突然愣了。
“为什么问这个？”
老铁犹豫了下。
“我听沈总的人说……他们说外边停着一辆京牌车，我去看了眼，是杨舟喜欢开的那种。问过，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车上没人。”
“北京牌照的车沈总也有，是胡总的人也说不定。他已经把什么都忘了，最近半年安安心心做医生，这你是知道的，你不要去烦他。”
“不是我烦他，我眼皮直跳，就怕他不知死活凑过来……”老铁再一次盯牢何瑜：“你跟我说实话，你真的给他洗脑了吗？”
何瑜闭上了眼睛。
“滚开！用不着你试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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