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玉衡出事了？老铁其实已经猜想过这种可能，但他没想到韩董事长居然也这么想。更让他感到诧异的是，以韩董事长的实力，居然什么都没有做，欣然把杨小米照单全收。那么，这件事情很可能另有内幕。
“猜得到是谁做的吗？”
韩董事长没答，却问老铁：“老沈在哪里？”
“沈总他……”老铁想了想，简单的回道：“在楼下。”
看着韩董事长这样子，老铁估摸了一下，再等下去怕是要耽搁，便赶紧问他：“您有什么要交代的？现在告诉我吧。”
“你去见沈真，他怎么说？”
“他的要求是保释出狱。”老铁靠近了些低声道：“如果满足了他，他愿意指认何瑜，是何瑜指使他制造样本库爆炸的事故，再栽赃给胡总。”
韩董事长悲凉的一笑。
“你看，人说了一个谎话，要用一百句谎话来圆。大哥临走临走，留下这么大个麻烦给小何。小何一个秘书能做的毕竟有限，又要瞒着我，又要提防着那些’死人’，也是不容易。”
他喘了一口气，虚弱的道：“搞房地产的没有胆子小的，老沈同胡蓉要好不稀奇，他们就是一路人。小何触怒了他们，我走了，不会好果子给她吃，就让她去安静几年吧。”
老铁皱了皱眉。
她坐了牢，下半生就毁了。可是为了圆谎？难道小杨这件事是韩万里先生安排的？那韩玉衡本人到底去了哪里呢？
老铁突然明白了，韩玉衡失踪的前半段时间，是他自己去过想过的日子，化名成了Pyry，后半段时间他才是真正的失踪。而当韩董事长病情加重之后，何瑜开始卯足了劲的整沈总，可能并不是为了扳倒他。
“难道玉衡先生的再次失踪是沈总做的吗？可他这么做，不止是毁了玉衡先生，更是毁了精熙啊。”
这时候房门吱呀一声，杨小米推门而入。
“不好意思，我旁听了一下。”
老铁面色阴沉。
“要听你大大方方进来听，你还防着我吗？”
“又说我。”杨小米嘟着嘴，走过来看了眼韩董事长，问他：“交代完了？”
韩董事长面色铁青。
“别这样瞪我。”杨小米给他掖了掖被角，坐在床边笑笑道：“我都知道了，我不是你侄子，不过你侄子真惨啊！他有颗向往自由的心，却有个甩不脱的前女友，追她追到天涯海角，死也不放手。”
他转头看向老铁。
“这么一想，也许沈姐姐把他变成骨灰冲水喝了，这样他就再也跑不掉了。”
老铁抿了抿嘴。
“你不要胡说。”
“我胡说吗？”杨小米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看向韩董事长，问他：“叔叔，你说我是胡说吗？”
韩董事长想别开头，可是他已经没有了力气。他的呼吸渐渐微弱，连睁眼都费力。
“你别叫我叔叔。”
“呵呵。”杨小米眉毛一挑：“你放心，我会好好活着的。有空的时候我帮你找找，找到了让他给你扫墓去。”
韩董事长猛地睁开了眼睛。
“我的家业就是捐了，也不留给你！”
“你喜欢就好嘛。”杨小米嘻嘻一笑：“别生气啊。”
老铁看见杨小米亮晶晶的眼睛，心里一阵发寒。
韩董事长突然咳嗽了起来，咳得惊天动地，渐渐整张脸憋成了紫色。
“假的……假的……不给你……什么都不给你。”
“我不是韩玉衡，那你说我是谁？。”
“你……是假的。”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你为什么要管我？没有你管我我也死不了，你不管我我早就自由了！”
看着韩董事长呼吸发紧，老铁上去扒拉一把杨小米，叫他别说了。
杨小米被拦着不能靠近床边，索性直接嚷开了：“为了你的面子，你让我做韩玉衡，现在你后悔了，我怎么办？你让我怎么办？”
韩董事长把骨肉如柴的手指伸出来，颤抖着指向杨小米，眼睛死死的盯着他，含混不清的道：“不给你……什么都不给你……”
老铁心里不忍，双臂环住杨小米往门口拽，好不容易把门弄开，有人从楼下跑了上来，声音笨重，是沈总。
“沈总，董事长不行了！”老铁刚说完这句，突然心里一凛：“你怎么出来了？”
沈总站定了，喘了喘。
“这没你事，你下去。”
老铁站住不走。
沈总绷着脸看他，突然笑了。
“我不会亏待你，下去！”
老铁闭了闭眼。
他迈开了步子！
沈总在门口站着，看着老铁的身影渐渐走远，下楼，直至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转过头
杨小米头发散乱，靠在墙边。
他看着沈总，沈总亦看着他。
“沈叔叔，我该怎么办？”
沈总向门内看了一眼，拉上了门。
“听我的话。”他拍了拍杨小米的肩膀：“有我和你胡姐姐，你就是韩玉衡，不用怕。”
“可我不是他。”
沈总叹了口气。
“你比他好。”
沈总说完，转头走下了楼。
杨小米只觉再也无能为力、无法可想，只能踉跄着跟上，好似整个世界只有沈总的背影是唯一的真实。
早8：00，天还没有亮，乌云压着江湾这座小城，即将送来一场大雨。
韩家大宅里的人毫无所觉，所有人都围在韩董事长的床头，紧紧的盯着心电监护仪的屏幕，等待跳跃的曲线平静下来。
老铁从房间里退了出来，到门口，把守候着的方宝祥拉到一旁。
“几点能恢复供电？”
“没点儿。”方宝祥指指房间里：“等老爷子走了，切换一下也能用。”
“恐怕不够。”老铁心算了下，那不是简单的几台医疗仪器。塔楼的建筑面积怎么也有几百平，存放档案的位置还有许多排风气密设备，恐怕不是一台柴油发电机能够供上的。
“还是得修，不知道要等多久，万一人都进去了，发电机也罢了工，岂不是要被锁在里面？”
“人是死的吗？那么多工程队摆设么？”方宝祥焦躁不已，差点嚷出声。
其实沈总根本就不同意开塔楼，说不定这次的停电也是他授意的。老铁也不希望横生枝节，暂时不跟你方宝祥争这个，看他这么急躁，悄声问了句：“胡总找着了吗？”
方宝祥肩膀一耷拉。
“都指望不上，我去吧。”
“别别别，你可别动。”老铁一把拦住了他：“沈总派了那么多人，总能找到的。你盯着这里，万一有什么人趁乱摸进来就不好了。”
方宝祥不耐烦。
“这么鸟不拉屎的破地儿，能有谁来啊？”
“诶，你可别这么说，我让你留神你听我的就是了。”老铁摆了摆手，却不往下说了，反复叮嘱他小心些，又折了回去。
何瑜伤了胳膊，草草裹着瘫在沙发里，脸色白得像纸。
对于杨小米和沈总的逼问，她咬死了一句话：都是剑青锋做的。
实在问不出什么来了，杨小米叹了口气，走开一旁不理她。
沈总看看杨小米，想了一想，坐在沙发边上招招手。
“你过来，你别怕。剑青锋不止一个人吧？他的团伙老巢在哪里？是在五岭实验基地吗？”
何瑜的眼中燃起了一线希望。
“他们要开塔楼，您知道不能开的。”
“这不用你操心，我也不会答应。”沈总点了点头：“难为你还懂事。这样吧，给你个机会，把那些东西、那些杂碎给我清理掉，之后我会给你一条更好的出路。”
何瑜低下了头，用余光悄悄瞄了一眼床上闭目昏睡的韩董事长。
“我真的不知道太多。”
沈总点点头，也不急也不恼，慢声细语的道：“知道一点点也好啊，没有了资金来源，他们自己就散了。至少这栋房子里的东西，你还是能处理的。”
他观察着何瑜的反应，接着道：“其实以你的能力，到哪里都会有很好的发展，不必吊死在精熙一棵树上。”
何瑜摇了摇头。
“我只是做行政工作的，不值一提。“
沈总一笑：“别急着谦虚，我还没说完。你是可以走，前提是，你的老板会放你。你的老板可不是我，我说你遇人不淑，你也不是只遇上一个不靠谱的老板！”
何瑜猛地抬起了头。
沈总用眼神示意韩董事长，笑而不语。
他说完，站起来叫上杨小米出去说话。
房间里只剩制氧机的抽气声。
何瑜怔怔的望着那台聒噪的设备，望了好半天。
“万里先生，我尽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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