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青锋？”方宝祥心道：“剑青锋是什么鬼？武侠小说里的人物？特么蒙我呢吧？”
然而再怎么问，杨小米都不再往下说了。
他只好把人送回房间去，把沈真弄到妥当地方，又要给保姆封口。忙活了一整晚，他找了个隐蔽的房间，在满是灰尘的杂物堆里昏昏睡去，等待下一个夜晚的到来。
沈真在楼上三层的一个小房间里，昏睡着。
他睁开眼睛，床前多了一个人，一身白大褂，高高的个子，正背对着他看窗外。
“杨医生？”
“听说你病了，来看看你。”杨舟转过身来，示意他看向另一边。
沈真发现他的胳膊上连着输液器，透明的液滴顺着挂在立式衣架上的药瓶正缓缓滴下。
“多谢。”他略有些诧异，但确实感觉到头昏脑重，也就感激的笑了笑。
“客气什么？”杨舟推了推眼睛，从衣袋里摸出口罩戴上，走到衣架旁边去看药瓶上的标签。
“我以前做兽医的时候，有人送来了一只灰突突的犬科动物幼崽。”他缓缓的道：“那是他去山里游玩捡到的，他认为是小狗。但是那只动物前后爪均有五趾，那不是狗，是狗獾。”
沈真想点头，却发现身上一点力气都使不上，好像是瘫痪了似的。
可能真的是得了感冒，他心里这么想着，嘴上附和道：“小动物看上去都是毛绒绒的团子，一般人轻易分辨不出来。”
“是啊。”杨舟冷淡的道：“三个月后，他再次上门，手掌裹着厚厚的纱布，吊在脖子上。”
沈真静静的看着他。
“他的尾指已经被吃掉了。”
杨舟低下头，以一米九二的高度凝视着他。
“看，养了不该养的动物，就会是这样的结果。”
沈真心里有些发虚，但他认为以杨舟的活动范围，应该是没道理发现方宝祥的。便横下心来硬装没听懂。
“你是在说你和少爷吗？”
“我给你注射了肌肉松弛剂。”
沈真倒吸了一口冷气，鉴于肌肉麻痹，他更在意的是下半身。
“放心，我是医生，我什么都见过，在我面前你不用不好意思。”
沈真已经顾不上不好意思了，他这时候只想知道杨舟要做什么。
“让你好好休息一下。”杨舟道：“你的身上有多处扭伤，恐怕短期内不能够很好的行动。”
沈真给他说的有些糊涂了。
“我怎么可能扭伤呢？”
杨舟拎起了他的一只手，褪下袖口让他自己看。
手腕处红肿到发亮。
沈真信了。
可这是为什么……难道是小方？
他的神情变化逃不过杨舟的眼睛，他自己也知道，心里稍微有些波动便心虚的看向别处。
“宝祥来做什么？”
他下意识的闭上了嘴。
“你原来并不知道他在，后来又为什么要帮他隐瞒行踪？”
沈真抬起眼皮盯着他。
“我无需向你汇报。”
“很好。”杨舟竟然不生气，甚至还笑了笑。但被人正面刚还是有些尴尬，他清了清嗓子，指着药水瓶的标签，换了个话题。
“你们这类人似乎很习惯运用威胁手段，而不是真诚的沟通。”杨舟点点头：“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如果你主动告诉了我，形同于背弃了你和宝祥的约定？出卖朋友，天打雷劈？”
沈真很想皱眉。
“无论他想做什么，跟你没有什么关系，你只需要负责少爷的……”
“生理盐水是0.9%的氯化钠注射液，钠离子和氯离子的浓度是154mmol/l，而人体血浆内氯离子的含量并没有这么高，如果大量注射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沈真不知道。
“会死？”
杨舟温和的看着他，缓缓道：“鉴于你现在无法控制肌肉，这一整张床都会被你的各种排泄物浸透，所以那将是一种既痛苦又没有尊严的死亡方式。”
“我哪里得罪了你？”
“别这么一脸受伤的表情。”杨舟笑了笑：“我只是在用你的方法与你进行沟通，而已。”
“现在告诉我，韩万里先生真的死了吗？”
沈真一愣。
“你说什么呢？”他几乎有些错乱：“韩先生去世很多年了，他就是在这里……”
杨舟打断了他的话：“在酒窖是吗？”
沈真怔了怔。
“你怎么会知道的？”
“所以他的真实的死亡原因是酒精中毒？”
沈真缓缓吸了一口气。
“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酒精中毒并不一定会致人死亡，它有可能会造成低血糖性昏迷，使人进入一种假死的状态。”杨舟不理他，依然故我的道：“你是亲眼看着他被推进焚尸炉的吗？”
沈真完全错乱了。
“但那些送先生最后一程的人，都是可靠的。”
“也就是说你没有亲眼看到。我是不是可以假设，他没有死？”
他没有死，他又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离开？
今天的早些时候，杨舟已经知道答案了。
但是他觉得沈真好像还被蒙在鼓里。
“我想你听过那样一个故事：有两个长期住院的病人，其中一个的病床紧邻着窗口，他能够时常坐起来望望外面。另外一位却不能够享受到这种待遇，于是当他的病友夜半发病的时候，他没有帮忙按下急救铃。这是为什么？”
沈真的呼吸开始急促，他已经明白了这个暗喻。
“是出于嫉妒。”
“聪明。”杨舟推了推眼镜，把输液器的控制阀拨回去一些。
沈真感觉一阵心慌。
“你别这样。”
杨舟把手按在控制阀上，明明是威胁，眼睛里却透着悲悯：“我想知道的是，韩董事长为什么要嫉妒韩万里先生。告诉我，我就放过你。不然你死在这里，我会把一切都清理掉，清理到法医都无法检查出来的程度。又或者，我会说服董事长带杨小米远走高飞，把你的尸骨丢在这里，直到永远。”
他笑着问沈真：“你信不信？”
沈真想说不信，但是他识相，杨舟能做到这些而没有任何人阻拦，他就明白自己人都已经被换掉了，现在这种时候服软是明智的选择。
“我不怕你算后账，实话说你也做不到。”杨舟道：“你的上级曾是我的恋人，我与她无论是相处的时间，还是了解的程度都比你想象的要多的多。她对我的感情，比对你，对一份工作，都深得多。”
听了这话，沈真是真的服了。
他不知道杨舟是怎么获取这些消息的，他也根本没有精力去探究了。
“我告诉你全部的真相，不求你能放过我，我只希望你能够善待少爷。”
杨舟冷冷的笑了一声。
“别跟我来这套，你提到小米是想触动我内心柔软的部分，从而移情，对你下手轻一点。可是你别忘了，我当然会善待小米，不用任何人嘱咐。可你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善待你？”
“她是何瑜，是你的前女友，青梅竹马。”沈真快速的道：“她曾受命于韩万里先生，出任董事长的外事秘书，直到如今。整个精熙集团，所有的助理人员全部听命与她。韩先生去世以后……”
他停了下来。
“韩先生真的没有死吗？你知道了什么？”
杨舟不答，把控制阀又拨动了些。
沈真急促的呼吸，闭了闭眼。
“好，我告诉你。韩先生和董事长是有矛盾的，不是因为少爷，是为着老爷子，也就是他们父亲留下来科考档案。韩先生掌控着全部档案信息，他能够决定精熙的生死存亡，董事长只是他的赚钱工具，并没有资格去触碰老爷子所做研究的核心部分，也就是韩家人的至高理想。”
他说出这些话，已经做好了他日黄泉被责难的准备。
但是可惜，杨舟并不满意。
“听起来这个所谓理想需要大量的资金，需要大量的医疗资源，到底是什么？”
“是……”沈真迟疑了一下，看着杨舟，忽然反问他：“我如果说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能相信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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