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末寒冬,大雪纷飞,人们哆嗦着身子奔走在大街上准备年货,雨雪持续下了三天,洛王府内部也忙个不停,洛白担心的并不是腊祭礼节,而是堤坝刚修筑好,就碰上了雨雪天,心中很是担忧。
大雪天的更是冒着严寒,探视堤坝情况,一天不看,心中就不踏实。
东海面上,寒光泛着白烟,轻轻袅袅漂浮着,严冬还未能冰封整个江面,可这大雨延绵,波浪汹涌的拍打着堤坝,仿佛下一秒便要有决堤之势。
“公子,天寒地冻,不宜久留。”贺兰靖为他披上纯白貂皮外袍,不让寒风冻伤他单薄的身体。
洛白并没有意识到情人的举动,他查看堤坝四周,刚修筑好的堤坝,即便用上最坚固的黏土,也需要一些时日来加固,如此恶劣天气,堤坝抵挡不了多久。
“贺兰,传我命令,让士兵们在堤坝前集合。”
前些日子的休整,在洛白手里已有两千兵力,如今他将其全部召集于此,加固堤坝。
老百姓们都忙着赶制年货,见到士兵们在寒风中扛沙包加固堤坝,不由得纷纷加入围观,不少百姓想要参与进来,奈何军律严明,不得骚扰百姓,值守的官兵就将那些热心肠的百姓挡在了外头。
面对洛白这一决策,贺兰靖没有觉得不妥,年末本就是百姓一年之中最忙最开心的节日,堤坝工程已经结束,如今加固堤坝用不着全民加入,旗下两千精兵足以应付,不劳民伤财是对的。战时为兵,闲时为农,如此可保军队粮草充足,将士无战时亦不能懈怠。
洛白虽没有跟随王爷纵横沙场,皿刀铁马,但骨子里天生的治军将才让他无论在哪都能时刻保持敏锐的思维,他做的每一个决定都经过深思熟虑,顾虑周期,让人难以想象这位少年王不过十七岁。
兴许老天爷网开一面,在临近年关最后三天,雨雪终于停了,一夜之间整个东海城变成了一座冰雕,屋檐滴垂的雨珠变成了精致的冰渣子,就那样挂在空中,若有人不小心碰到定会磕破额头,痛上加痛。
蓝色貂皮厚褥子外袍出现在前往堤坝的路上,他驾着马车,车内是一袭红衣貂皮厚褥子外袍的洛白。
“公子,江面都已经结冰了。”贺兰靖拉住马绳,小心翼翼掀开帘子。
洛白猫着身子,缓缓探出身子,一大手温柔的置于上方,避免他磕碰到。
“小心点,地面滑。”河堤沿边,一架马车停靠在旁边,马儿低头在雪中寻草香。
果然整个江面都结冰了,洛白看了看天空,胸中诗意顿生,不禁吟道:
天海成一色,银川挂东城。
贺兰靖在身后听到他的公子诗兴大发,心中不免有几分得意,这说明他的公子心情很好,这总算是年末最值得开心的事情了,想想前些日子雨雪纷纷,公子食不下咽的模样,真的心疼极了。
他也忍不住附和道:孤雁向南去,为君共团圆。
洛白侧过身子看向贺兰靖,后者同样深情注视着自己。
天地茫茫白雾间,唯有他一袭蓝衣映入眼帘,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有他一人陪伴在侧。
突然间洛白感受到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踏实感。
在这人世间,得此一人足矣。
胜得过世间千千万万。
贺兰靖此刻的心情又何尝不是如此?
放眼望去皆是白茫茫一遍,只跟前这一抹鲜红映入眼帘,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他和他。
一眼便是一生,一守便是一世。
情生意动时,他不禁对他诉说从不轻易吐露的情意:公子,你可知为了能和你在一起,我历尽人间诸多磨难,尝遍了六道的酸甜苦辣,冷热嘲讽。才在这一世等到了你。
当初元始天尊赐给了他们一世情缘,可这一世的遇见却让他足足等了十世。
不知道他何时投胎,投胎到了何处。
贺兰靖便早早来到人间等候。
他当过蚩尤和黄帝的兵,为了能快速掌握洛白降世的消息,他每一世都会在人间争夺最高权位,拥有兵权才可以在人间为所欲为。
可命运总是喜欢跟他作对。
每一世他总等不到那个人的消息。
若不是当初跟元始天尊对赌时,被其封印了所有法力,他早就下到冥界查看究竟了。
只可惜如今他不过一介凡胎,纵使有这不灭的肉身,可却也有无尽的寂寞等待。
龙本性好淫,可漫长的等待中,他没有荒唐过,不是标榜多么忠贞不二,而是彻底没有了那个欲望,直到再度遇见了洛白,他才发现原来并不是自己性欲冷淡了,只是等的那个人还没有出现,所以他的身体自动自觉隔绝了外界一切诱惑。
这一世终于等到了他消息,得知洛白降生在王侯世家。
那一刻他才真正有了活着的感觉。
洛白对于他话里的等候含意并不能很好的理解,可他很自觉的当成是两人情话的一种方式,温柔的拂去他发上沾染的冰渣子,笑着说道:莫非这便是书中所言的命定即有缘?
“即是有缘也是必然。”贺兰靖一语双关的说道。
洛白有些羞涩的看着江面的雪景,冰天雪地里寒风呼啸,站得久了,再厚的貂皮褥子都禁不住寒意,贺兰靖见状,不让他再待在这里了,一把搂住塞进马车里:巡视完了,咱们该回府了。
洛白笑了笑,也不挣扎,也是时候好好布置布置府里年末的气氛了。
白雪皑皑,目及之处皆是如此,临近年关,却不见一丝喜气。
洛白命管家找来红纸,再找了些会剪纸的丫鬟,弄了些有趣的玩意,粘贴在王府各个角落,算是增添些许色彩吧。
贺兰靖见他难得有兴致,也乐得在旁边看热闹。
而就在离年关还有两天的时候,东海城迎来了一年一度最隆重的祭祀典礼。
这是东海城历来的传统,往年各地方镇上的百姓都会在这一天汇集在这里,参加祭祀典礼,祈求来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尤其是今年,在经历大洪水灾,死里逃生的人们迫切的需要这一场祭祀来慰藉心中的悲苦,解脱那无尽的苦难。
往年的祭祀都有郎建仓主持,可如今他们有了一位爱民如子的东海王,这祭祀自然就交给洛白了。
这前些日子洛白的心思都花在了堤坝上,根本就忘了祭祀典礼的事情,这突然有小厮来通报让他出席大典,顿时有些慌乱。
倒是贺兰靖一脸镇定的给他套上披风,对小厮回道:我们随后就到。
那小厮赶紧领命离去回话。
贺兰靖拍拍他的肩膀,安抚道:别担心,我都替你安排好了。
有他在,不会出乱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