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秋期近,人间月影清”
去墓园的时辰不算太早,悄悄地撇过去,认识的或不认识的大人穿着肃穆的衣服,像是要去超度亡魂的佛,我穿着一身黑躲在后座,将自己同他们一起沉入一片死寂。还算硬朗的车子开过商街,熙熙攘攘热闹得很,店铺里音箱放着欢快的曲目,我记得是今年的流行,现在听着,心里只觉得烦躁,秋风掺着凉在人群里小心地躲藏,车窗的缝隙呜呜地颤动,颊边的发丝染着凉意打在脸上,等到车子上了道,周围也都跟着僻静了些,耳边只剩下发动机和略微沉重的呼吸,车里的空气又像是静了下来,我侧过身子望着窗外闪过的树影,心里没来由的有些困倦,眼皮一沉一沉地,堕入昏暗的一片
山上的路灯有些少,一群人带着疲惫赶回去,身上都披满了星辰,偶尔的灯光将我的影子映在窗上,父亲端坐在我身旁,他将帽子脱了下来,隐约还能瞧见发间潮湿的痕迹,像是被禁锢着的孙行者,再过些时日,我和父亲都要离开这个地方了,无他,父亲被调走了,我的志愿也改成了城北,好在我总是个沉闷读书的人,考进了城北的二中,据说是严苛到让人发指的重点高中,我该开心一点的,但我现在整人个都像是木住了,落叶的季节总是让人伤感,古人也总是这般,我摸索着有些卷边的书,放在车里久了,像是个温吞的冰块,慢慢刺激着神经,提醒着我这个木讷的生命,我像是和另一个我融为了一体,我甚至希望这辆夜车永远不要停下,我们共享着感伤和冷静,仔细怀念着母亲并暗自揣测着未来,那天会是怎样呢,还是个如今天般的日子吧,叶子掉的更多,说不定还有母亲喜爱的银杏叶…我将身子蜷在座位上,怀里抱着的是冰凉的书籍
八月的风,带着无法言喻的烦躁和冰冷灌满了这座城,我和父亲像是非洲的角马,企图从马赛马拉奔跑向东方的赤道,不过不同的是,我们也仅仅只是迁移到了城北。
我被父亲安排在了朋友家里,据说他也只是早我几年搬来城北,我的父亲总是被安排着繁忙且厚重的工作,他也乐于此,仿佛这般就能抛弃悲伤,我无法劝说他,因为我也在寻找些东西试图逃避。我父亲的那位朋友叫吴越,是家书店的老板,我和他一起住在店里,地方不大,但那个房间对我来讲也算足够,更何况我没想到,这书店后头还有两个自家的厕所,这里离着学校的脚程满打满算十分钟,透过窗子就能看见操场上爬满叶子的红墙,除去这一街数不清的网吧,的确是个值得入选的地方,但是不管怎么想,最后都是要住进去,所以我也只能暗自祷告这几年不要碰上些“奇形怪状”的人了。吴越是个温厚的大叔,总是细心地照料着我,但我总感觉他像是个罪人,虽然很违和,但我仍然这般认为,他像是要尽力地弥补这个世界,他从来都是温厚地对待这个世界,却温柔的有些过分,反而更像是赎罪,这是我最近看的小说里常有的画面,所以我和他的距离不远不近,比起朋友更像是房东和住户,只不过我的住宿费是由我的父亲来交。
为了缩减没必要的行程,二中一直秉持着提前弄好证件的作风,就这一点,不难看出这所学校对学习的重视和热爱,带着我去办手续的是吴越,一路上的人对他都很是熟悉,显然,在学校旁开一家书店是一件很明智的选择,至少办证件的时候不会太过尴尬,这所学校到处充满了书香气息,被封锁的空教室也像是沁满了温柔,教学楼的周围还种了一排的银杏树,看着也是有些年头了,总之,这所学校带给我的久违的安心和愉悦都是这段时间不曾拥有的,我甚至买了日历,掰着手指数着九月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