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大概又过了五分钟,就在贺峻霖认命地站上了马桶盖子、想要再从隔间顶上翻出去的时候,门外响起了脚步声。
那个人不知在做什么,有半分钟的时间没有出声,随后别在门上的木棍和苕帚被人一脚踢掉,在一阵木棍空竹竿子哗啦作响声里,隔间的门缓缓转开。贺峻霖就这么站在马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门外的严浩翔。
“怎么?站那么高要干什么?要我给你磕头?“
那个不可一世的男生穿着黑色的裁判服,套了个骚包的运动外套,过小腿肚的球袜,带钉的球鞋,胸前的口袋里装了对红黄牌。因为淋了雨,浑身湿漉漉的,但这丝毫不影响他的气焰,雨水把头发划拉成一股一股的,也并没有让他显得狼狈,倒是把人勾勒得硬朗了。
贺峻霖看见面前这人有些呆滞,他没想到,严浩翔会好心到帮人开门。但果然这厮开口就不是什么动听的话。他也懒得回答,从马桶盖上跳了下来,走出隔间,和严浩翔面对面站着,
“谢谢。” 干巴巴的,没有什么温度。
“你混得真差劲。” 对方歪着头评论道。
贺峻霖闻言抬眼看了他一眼,没忍住,说了一句:“还不是拜你所赐。”
严浩翔本来是依着墙壁站得歪歪扭扭,这下好了,他站直了,瞪大了眼睛,伸手捏住了贺峻霖细瘦的的肩膀,把人搬正来对着他,"你说什么?"
“没什么。” 贺峻霖侧头不看他。
“你说清楚,老子好心放你出来,你说你混得差怪我了?”
贺峻霖抬手把严浩翔捏住自己肩膀的手给用力掰了下来,他懊悔自己刚刚节外生枝:“我讲错了,对不起。”
“哼!”
严浩翔瞪了他一眼,看贺峻霖抬脚要走,突然腾了起来,动作迅猛地扯住贺峻霖的胳膊,一把将对方拉了过来,灵活地就地打了个转,把人死死地摁到厕所的瓷砖墙上。
贺峻霖只觉自己被一股巨大的力气带着,再抬头就看见严浩翔那双眼睛瞪着自己,好像两把刀子,划拉着他的脸。头低下,不看对方。身体微微蜷缩,手习惯性地放在裤裆附近。经验告诉他,这样有利于减少伤害。
“你今天不说清楚,就别想走。” 严浩翔的声音是从牙缝里挤出来:“怎么就拜我所赐了?来说说。”
贺峻霖被人捏了下巴,极其的不舒服。
“你没听大家在传吗?”
既然这样……就说出来:“我是同性恋,还有艾滋病,你靠我这么近,不怕被传染吗?”
“哈哈哈。” 严浩翔好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你是觉得是我传的吧?我有那么无聊吗?”
“你拿了我的日记。” 贺峻霖说。
“所以那本子是你的日记?”严浩翔像是明白了什么,“那你不能怪我了,我可一页都没看过。”
贺峻霖惊讶地抬起头,直愣愣地看着对方,最后犹豫地开口,“那日记本哪儿来的?”
“不知道。” 严浩翔说。
贺峻霖皱起眉头。
“真的不知道!艹!我看到本子的时候,它就放在我桌上。”
真的不是他?墙壁玻璃瓷砖的冰凉透过不够厚实的校服布料,抵达了他的脊背。「如果不是严浩翔,那是谁?是谁看过他的日记」
隐藏在黑暗里的眼睛,行动在夜幕下的闲言碎语,相比于严浩翔的拳头,更令他惶恐。
“所以,你是因为这个混的这么差劲?”
“嗯。”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是同性恋,有艾滋病就排挤你。”
“我怎么知道。” 贺峻霖说的时候,面上样子很无所谓,完全一副早就习惯了的模样,“其实,我没有艾滋病!!!”
严浩翔眯着眼睛,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通,“我也这么觉得。”
贺峻霖想起自己给眼前这个霸王安了个莫须有的罪名就有些后怕,开口道歉:“对不起,误会你了。”
“一句对不起就完了?”
果然。
“那你要我怎么道歉?”
自己就是一只死掉的青蛙,死得透透的那种,开水怎么烫,都受得住。
严浩翔没有直接回答,倒是问他:“谁把你关这里面的?”
“不知道。”贺峻霖觉得没什么好说的。
严浩翔手臂一顶,又把他牢牢地按在墙上:
“我不想问第二遍。”
“陈达。咳咳……”
严浩翔皱起了眉头,显然是不太记得这个陈达是哪路人物。
“一班的。” 免得他又勒自己,贺峻霖老实交代。
“你们私人恩怨?”
“他觉得我是变态。”
“年级里还有别人这么做吗?”
“不知……大家都在传。”贺峻霖赶在严浩翔用手臂勒自己之前,敷衍着回答。
“看来我得帮你解决这件事。” 严浩翔松开贺峻霖,他原本湿漉漉的胳膊已经干了,在贺峻霖洗的雪白的校服上印了一道灰色的印子,“不然这罪名就落到我头上了。”
贺峻霖不指望严浩翔能解决什么事,他无非就是打架威胁。
“算了,法不责众。”
“你就忍了?”严浩翔好笑地看着眼前这个人,又瘦又白,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好像全世界都和他没有关系一样。
果然,对方说:“我没空管这些闲事。”
其实是三千块钱没有着落,还顾得上什么声名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