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磕头。”
贺玄说罢师无渡却没有任何动作，反而是师青玄挣动了一下，锁链相互碰撞发出细微的声音。师无渡一咬牙，为了吸引贺玄的注意，连着在供桌前磕了三个响头。
“水横天，给阴沟里的鬼的家人磕头，舒服吗？”贺玄站在师无渡旁边，连一点目光都没有分给旁边的师青玄，“回答我！”
师青玄悠悠转醒就是眼前一派景象，兄长跪在地上，一袭白衣已经污脏不堪，而他百年至交地师明仪，或者现在应该叫黑水沉舟，又是这样一副可怖模样。
昔日兄长从未为任何人折过腰，哪怕父母去世家中外戚争夺财产他也是挺起腰板离家，从来不肯弯腰，而后为神数百年，坐镇东海无人能敌，就算了见了君吾也不曾屈下头颅。
而现在，他跪在阴冷污秽的地面上，为自己磕头。师青玄只觉悲戚淹没了心脏，甚至脑子还未思索声带就先撕心裂肺喊出一声：“哥！”
师青玄一张口师无渡就知道坏了事，贺玄缓缓转身：“好，醒了，师青玄你也醒了。”
师无渡看贺玄朝师青玄走过去，连之前的傲慢做派也顾不得摆，厉声喝道：“贺玄，拿你挡灾是我一个人的主意，这件事情和青玄无关！”
“无关？”贺玄冷哼一声，继续朝师青玄慢慢踱步，“你弟弟一个凡夫俗子借着我的命格才当了神官，这就是你师无渡的无关。”
话音落贺玄已经走到了师青玄面前，慢慢蹲下，与师青玄对视：“我给你两个选择。”
之前流光溢彩顾盼生情的眸子现下盛满了恐惧与绝望，双目无神，他不是英俊潇洒天纵奇才的风师大人，他是本应噩梦缠身的凡人师青玄。
“第一个选择，你。”贺玄虽指着师无渡，但目光仍停留在师青玄身上，“从这群人里挑一个把你弟弟的命和他交换，然后，自己滚到凡间去。既然你这么喜欢给人换命，想来这一手熟练得很，不用我教。”
贝齿紧咬，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不成段落的话：“第二个呢？”
“第二个，你。”指着师无渡的手重新垂在身边，“我不动你的命，你，就在这里，把你哥的头给我割下来！然后永远别出现在我面前，这样，我可以当世界上永远没有师青玄这个人。”
师青玄眼还是花的，只能模模糊糊看见那把生锈刀的轮廓，他仿佛受了莫大的惊吓，一双小鹿眼中雾气腾腾。
“我自戕，我自戕！我把命还给你，青玄与这一切都没有关联……”师无渡跌跌撞撞从地上站起来，伸手想去拿起那把刀，却被贺玄扼住了手腕。
“你没有资格和我讨价还价！”
“哥，第一个，我们选第一个！”师青玄跪趴在地，用手去拽师无渡衣袍下摆，“只要我们都活着就行，只要活着……活着总会有希望的。”
一只手腕被贺玄抓在手里，师无渡吃力地弯下腰，几近轻柔地把弟弟从阴冷地面上扶起来，同百年前那个被白话真仙纠缠的夜晚一样，拂去弟弟脸上灰尘污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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