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晏?”
见我迟迟未缓过神来,猗桓担忧地推推我。
“……”我如大梦方醒一般恍然,转而对猗顿道,“伯父府上可有快马?”
“这……”猗顿略一犹豫,嘱咐家老前去牵马,又对我道,“晏丫头,秦人虎狼,万不敢只身犯险。”
“谢过伯父,我自明白。”接过缰绳飞身上马,我无暇再与猗家父子细说便打马去了。
“哎呀你可回来了……这是何处的马?”秦伯见我飞马而来,欲接过我手中缰绳。
“秦伯!”我一拽缰绳,白马二蹄腾空嘶鸣一声,“大父可是去了楚国?”
这突兀一问倒把秦伯也愣住了:“莫,莫不是去了楚国?”
我见他也不知真相,心下略一思忖,对他道:“我去去便来,秦伯莫要担心。”说罢便向丞相府方向飞马而去。
我刚到丞相府门前便被拦了个结实:“去去去,知道此处是何地,不是你小儿嬉闹的地方。”
我按了按腰间吴钩:“我乃秦府公子秦晏,特来……”
刚想说“求见老夫人”,但转念一想老夫人似也帮不到什么忙。电光火石间脑海中闪过一白衣形象。我言道:“特来寻中庶子卫鞅。”
我这借口搪塞的甚没水平。卫鞅当在营中,如何会在丞相府?不曾想那侍卫却道:“不巧的很,中庶子昨日回府,适才便往西去了。”
往西?他定是去秦营救师了。
我一勒缰绳,白马会意似的长嘶一声,撒开四蹄向西方奔去。
我相信自己定能追上他,他是个士子,马骑不快的。
行至一半便开始飘起雪花,我在朦朦雪雾中看到前方似有一骑,白衣白马,与周遭皑皑雪景将融为一体。
我不由得纵马前追:“先生留步!”
骑士闻声勒马回头,果真是卫鞅。他见是我有些讶异:“秦姑娘?”
“秦晏敢问,先生何往?”我与他并肩而行。
卫鞅淡淡答道:“卫鞅何往,与姑娘何干。”说罢便要挥鞭。
我心中一急,将吴钩带鞘横于他面前:“且慢!先生若是前往秦营,秦晏与先生同去。”
卫鞅皱了皱眉:“姑娘有事?”
我收了吴钩,道:“先生可知,我大父也去了秦营?”
卫鞅不由得惊讶挑眉:“秦老前辈?”转而又淡淡道:“即是如此,姑娘且放宽心回去便是,卫鞅定会保得老前辈无虞。”
我心中不禁怒火上窜:“若是先生不肯带我,秦晏自己前去!”说罢便挥鞭打马向前奔去。
卫鞅紧赶几步追上我,笑道:“卫鞅如何敢让姑娘只身犯险,一同前去,一同前去。”
他这一笑,我又看见那两颗可爱的小虎牙,心中的怒气也消了大半:“先生……”
“诶。”卫鞅摇头,“如何敢论先生,称我卫鞅便好。”
卫,鞅。我在心中细细揣摩这二字,怎么突然就那么好听呢?
“鞅兄,你此番前去说秦,那秦人会听么?”
“我此番为救秦,秦人怎会不听。”卫鞅顿了顿,又道,“又怎敢不听。”
秦军大营。
卫鞅飞马上前,也不下马,只是高声喊到:“我有大事,求见秦公!烦请禀报!”
门口军士进去一阵后,出来了一个打着绷带的纠纠将军:“何人要见君上?”
卫鞅见不是秦公,顿时没了兴致,下马草草一拱手:“在下卫鞅,求见秦公,烦请将军禀报。”
将军还礼道:“前军大将,子岸。”又上下打量了卫鞅一番,“你,为何要见君上?”
“救师出险,救秦出困。其余者,非见秦公不言。”
子岸将军闻言笑出了声:“魏人救秦,笑话。你小子这不是叛国么?”
卫鞅听闻此话也笑道:“我既非魏人又非魏臣,何来叛国一说?事情急迫,劳烦将军速速禀告。”
子岸又打量一番我:“你又是何人?”
不等卫鞅开口,我赶忙上前一步:“秦府公子,秦晏。”
子岸皱着眉头对卫鞅道:“你二人稍候,待我前去禀告君上。”
片刻,子岸出来:“君上说了,不见。若有大事,告知于我便可,定会相告。”
卫鞅刷的一甩大袖:“若秦公无暇,我可以等。”
“等?”子岸左右望了一眼,“你爱等等去,可没人管饭。”又招呼两侧军士,“尔等回营,让他等着。”
卫鞅似有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架势:“天气寒冷,姑娘先去罢,卫鞅在此等候便是。”
“不,我要见到大父。”说着我拍拍白马,对它耳语两句,它似是听懂一般,长嘶一声撒蹄去了。
“贵府的马?”卫鞅眼中甚是赞叹,“倒是灵性。”
“猗家的。”我望着白马远去方向,心中也没了底,“鞅兄,秦公会见你么?”
我见卫鞅眼神逐渐坚定:“会。”
天色渐沉,寒风凌冽,那秦营大门仍是紧闭,卫鞅仍一领白袍矗立。我被冻得手脚麻木,只好蹲下把自己蜷缩成一团。
卫鞅见我动作,利落地解下棉袍披在我身上:“穿上。”
我看他也只靠这外袍御寒,便又还给他:“我不用。”
卫鞅皱皱眉,似是动了气:“犟什么,你一个姑娘家,当心冻坏了。”
我也上来了脾气:“你便不怕冻坏,自己穿那么少,还要作甚。”
卫鞅不再多言,硬是把外袍裹在我身上:“我和你不一样。”
“有甚不一样……”我闻言不由得跳起来,却眼前一黑,再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