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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到时,小六的伤完全好了。
这几个月,因为身体很容易累,小六整日待在屋子里,正好有大把时间教桑甜儿。
苏璨西也没有再找她。
小六并非有意打听她的消息,却仍不免向相柳与星日马探问了几句,只可惜二人均是沉默以对,未曾吐露半分。
清水镇如今已焕然一新,相较于往日更显繁华与安宁。小六心中明白,这一切变迁皆源于苏璨西的悉心治理。
桑甜儿十分认真地学医,每日的生活忙忙碌碌,她和串子的关系有了微妙的变化。桑甜儿嫁给串子后,很忌讳和以前有关系的东西,刻意地回避,可现在偶尔她会无意识地边研磨药草,边哼唱着以前学会的歌谣。以前,桑甜儿总是什么都顺着串子,可现在有时候串子干活慢了,她也会大声催促,桑甜儿越来越像是回春堂的女主人了。
小六笑眯眯地看着桑甜儿艰辛又努力地去抓取一点点微薄的幸福,就如看着种子在严寒荒芜的土地上努力发芽吐蕊,生命的坚韧让旁观者都会感受到力量。
傍晚,飘起了小雪。
这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老木烫了热酒,吆喝着小六和串子陪他喝酒,小六想起了另一个人的喝酒邀约,望着雪花发呆。
桑甜儿提着灯笼从外面进来,一边跺脚上的雪,一边把灯笼递给了串子。
串子正要吹灭灯笼,小六突然拿了过去,也不戴遮雪的箬笠,提着灯笼就出了屋子。
老木叫:“你不喝酒了?”
小六头未回,只是挥了挥手。
冒着小雪,走过长街,小六到了酒铺子前,突然又犹豫了。
提着灯笼,在门前静静站了一会儿,小六转身往回走。
玱玹“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进来坐一下呢?”
玱玹站在门口,看着小六的背影。
小六慢慢地回身,笑着说:
小夭“我看没有灯光,以为你们不在家。”
玱玹只是一笑,并不打算戳破小六的谎言。
小六随在玱玹的身后,穿过前堂,进了后面的院子。也不知道玱玹从哪里移了一株梅树和梧桐树,此时正在吐蕊,暗香盈满整个庭院。
玱玹看小六打量梅树,说道:
玱玹“阿念要看,栽给她看着玩的。”
小六说:
小夭“你可真疼妹子。”
当年只是打趣的话,现如今说起来却是百般滋味。
两人坐在暖榻上,玱玹摆了五六碟小菜,点了红泥小火炉,在炉子上煮起了酒。
门和窗都大开着,雪花、梅花都尽收眼底,倒是别有情趣。
两人都不说话,只是沉默地喝酒。一个是戒心未消,懒得敷衍;一个却是忍着心酸,无语可言。
这是酒铺子,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酒。酒像水一般灌下去,小六渐渐地有了几分醉意,笑问:
小夭“阿念怎么会允许我在这里坐着喝酒?”
玱玹狡黠地笑,
玱玹“她啊,不在清水镇。”
小六轻抿了一口酒,苏璨西也不在清水镇。
小六说:
小夭“我看你们是神族,又都是世家大族的子弟,为什么要跑到清水镇来受罪呢?”
玱玹道:
玱玹“我以为你知道原因。”
小六摇摇头。
小夭“你们这样的人杀人根本无须自己动手。”
玱玹微笑不语,小六端着酒杯,和他轻碰了一下,
小夭“说说呗!”
玱玹“真正的原因说出来也许没有人相信。”
小夭“我相信。”
玱玹“那……好吧!告诉你!我的酿酒技艺是和师父学的,有一次师父难得地喝醉了,他给我讲了一个他年少时的故事。他说那时他还不是家族的族长,他以普通人的身份去大荒游历,在一个小镇子上打铁为生,家长里短地生活着。有一日,一个少年找他打铁,哄着他干活,承诺的美酒却原来是最劣的酒,从此他就结识了一生中唯一的朋友。我牢牢记住了这个故事,小时候常常想着将来我也要像普通人一样生活,也许,我也能碰到一个倾心相交的朋友。”
玱玹讲完,看着小六。
玱玹“你相信我的话吗?”
小夭“相信!”
玱玹“为什么?不觉得这理由很荒谬吗?”
小夭“我能感觉到你说的是实话。”
玱玹叹息。
玱玹“可我并不是师父,我虽然在卖酒,却并未真正像普通人一样生活。”
小六笑着安慰。
小夭“各有各的际遇,你也见识了很多。”
玱玹自嘲地笑。
玱玹“是啊,师父可没被人种下蛊。”
小六手撑着头笑。
小夭“那你得谢谢我。”
玱玹“你和翙翙是是什么关系?”
小六端着酒碗,不满地说:“我还没醉呢!套话也太早了!”
玱玹笑着说:“那我等你醉了,再问吧。”
小六摇摇手指,“不可能。”
玱玹“为什么不可能?”
小六连喝了三杯酒,“因为……我要睡了。”趴在案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玱玹摇摇他。
玱玹“你酒量倒不错!”
去关了门窗,觉得头重脚轻,索性也连着喝了几杯酒,躺在榻上睡了过去。
半夜里,醒来时,小六已走,只剩榻上的冷菜残酒,玱玹哑然失笑。
隔了几日,玱玹去年酿的梅花酒可以喝了。
玱玹白日里卖完酒,晚上忽然动了兴致,提着两坛酒去看小六。
小六见是他,愣了一下后,请他进去。
小六家里可没什么像样的酒具,都是用碗喝。小六拿了两个碗,把他平常吃的鸭脖子、鸡爪子弄了些,就算有了下酒菜。
两人依旧是沉默地喝酒,一坛子酒喝完,两人略微有了点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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