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苏璨西轻提裙角走到璟面前,微笑着轻叹:
苏璨西.“我姑酌彼金罍,维以不永怀!我姑酌彼兕觥,维以不永伤!”
从死到生,让我姑且放纵一下吧,那些悲伤的事情就不想了。
璟缓缓伸出手,轻柔地抚过她的脸颊,继而指尖滑过她垂落的青丝。苏璨西微微侧过头,细细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温暖。紧接着,璟将苏璨西拥入怀中,那拥抱既温柔又充满力量,仿佛要将她整个世界都纳入自己的怀抱之内。
苏璨西轻阖双眸,将头温柔地倚靠在璟的肩上。在这一瞬间,世间万物仿佛都归于静谧,他们只属于彼此。
忘掉一切的烦恼和伤悲,就让悲伤暂时停留在这里,收起冰冷现实里的阵阵叹息,收集自我故事里的崩溃,所有情绪由我支配。
叮叮咚咚——杯盘坠地的声音。
苏璨西抬起头,看见静夜呆滞地站在廊下,眼神中满是惊骇。
远处的小六体内的恶趣味熊熊燃烧,看着苏璨西维持着刚才的姿势,闭上眼睛,装作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看到,等着看璟的反应。
小夭“哟,这是哪对小情侣?这么的…”
璟的表现却让小六大失所望,只见他异乎寻常地镇定,仿佛外界的一切喧嚣都与他无关,仿佛那些惊人之语从未传入他的耳中。他依然静静地拥着苏璨西,那般姿态,如同风暴中心的磐石,任凭周遭世界纷扰变幻,我自巍然不动,岿然如山。
静夜轻移莲步,走了过来,“是六公子的伤势又加重了吗?让奴婢搀扶吧!”
静夜有点不想让小六打扰这一幕。
公子好不容易追到帝姬的……
小六扑哧一声笑出来,这也是个妙人!退后了几步,笑看着静夜。
静夜对他行礼,“公子相救之恩,无以为报,请先受奴婢一礼。”
小六微笑着避开。
小夭“你家公子不是我救得,是翙翙救得,大家谁都不欠谁。”
小六对璟抱抱拳。
小夭“老木他们还等着我,翙翙…我就回去了。”
小六转身就走,璟伸出手,只是望着小六的背影消失在回廊下。
苏璨西.“她走了……?”
涂山璟“嗯,走远了,翙翙,可以睁眼了。”
对上璟含笑的眸子,那游移的双手将散落的温柔藏于袖间,低垂的眼眸中仿佛蕴藏着即将突破最后一道防线的柔情与侵袭。
心中的野兽仿佛挣脱了束缚,疯狂而肆意地奔跑着,其狂乱的脚步声似乎在寂静的夜色中回荡不已。
无需试探的路口,低下的头不安分的手,无助于若即若离触碰。
苏璨西.“璟…抱我走。”
朦胧月下低声轻嗔。
涂山璟“判为你无期的囚,怕不足够。”
*
小六看上去好了,其实身体依旧使不上力,稍微干点活就累,可他已经有一段日子没有赚钱了,一家子都要吃饭,所以他也不能休息,回春堂依旧打开门做生意。
桑甜儿跟在小六身边,小六动嘴,她动手,两人配合着,看病抓药,竟然像模像样、有条不紊。
有时候,受了外伤的病人来求医,桑甜儿不怕血,也不怕恶心,在小六的指点下,清理伤口、包扎伤口,做得比小六还细致,病人离开时,不住嘴地道谢。
小六赞道:
小夭“你做饭,不是盐多就是盐少;你洗衣,本来能穿五年的,变成了两年;你整理屋子,零乱不过是从显眼处藏到了不显眼处;可你察言观色、伺候人倒是很有天赋。”
桑甜儿苦笑,“六哥,你这是夸我吗?”
小六说:
小夭“看病不就是要察言观色吗?照顾病人不就是伺候人吗?我看你能学医术。”
桑甜儿猛地抬起了头,直愣愣地瞪着小六。
小六慢悠悠地说:
小夭“麻子和串子跟了我二十多年了,可终究不是吃这行饭的人。我看你却不错,你如果愿意,就好好学吧。多的不求,把我治不孕的本事学去,你和串子这辈子走到哪里,都饿不死。”
“六哥愿意教我?”
小夭“为什么不愿意?你能干活了,我就可以躲懒了。”
桑甜儿跪下,连着磕了三个头,哽咽着说:“谢谢六哥成全。”
过去的一切总是如影随形地跟着她,纵然串子对她百般疼爱,可是已经看惯世事无常、人心善变的她根本不敢把一切押在一个男人身上。她与串子的生活,看似是她虚情假意,串子真心实意,好似她在上,串子在下,实际上是她匍匐在陷落的流沙中,在卑微地乞求。
春桃可以和麻子理直气壮地吵架,可以住在娘家让麻子滚,她却总是在矛盾爆发前,小心翼翼地化解,她和串子压根儿没红过脸。
看惯了风月的她何尝不知道,丈夫不是恩客,不可能日日都蜜里调油,这种不对等支撑的甜蜜恩爱是非常虚幻的,但她孑然一身,根本无所凭依,千回百转的心思无人可以诉说,只能笑下藏着绝望,假装勇敢地走着。
她也不是没看到清水镇这几年的变化,女子可以休夫,可以外出公务,甚至是会当官员。
可是,她没想到有一个人能懂,能怜惜。
谢谢成全,让她能理直气壮、平等地去过日子,去爱串子,去守护他们的家。
小六温和地说:
小夭“好好孝顺老木,若你们死时,他还活着,让你们的儿子也好好孝顺他。”
桑甜儿困惑不解地看着小六,小六微笑。
桑甜儿心中意识到什么,重重点了下头,“六哥放心,我会照顾好老木和串子。”
玱玹走进医堂,坐到小六对面:
玱玹“在交代后事托孤?”
小六借着去端水杯,低下头,掩去眼内的波澜起伏,微笑着对桑甜儿吩咐:
小夭“去药田帮串子干活。”
桑甜儿看了一眼玱玹,默默地退了出去。
小六又慢条斯理地喝了几口水,这才抬头看玱玹,
小夭“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玱玹沉默了半晌才问:
玱玹“为什么救我?”
小六笑嘻嘻地说:
小夭“你死了,你体内的蛊也要死,我养那蛊不容易,不想让它死。还有一部分是因为翙翙救你,不是我。”
玱玹看着他,小六一脸坦然。
小六给他倒了杯水,商量着说:
小夭“我虽抓了阿念,可并未真正伤害她,只是戏弄了一番。相柳虽然用我做了陷阱,但我也放了你。我们就算一报还一报,能否扯平?”
玱玹问:
玱玹“什么时候给我解除蛊?”
小六思索了一会儿说:
小夭“等你离开清水镇时。”
玱玹的手指轻扣着几案,
玱玹“为什么不能现在解除?”
小夭“你是心怀高远的人,应该很快就会离开清水镇,等你离开时,我必会解开蛊。这蛊并无害处,唯一的作用不过是我痛你也痛,只要你不伤我,你自然不会痛,我不过是求个安心。”
玱玹“好。”
玱玹起身离开,走到门口时,突然又回头,
玱玹“有空时,可以去酒铺子找我喝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