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树（2）

“即断其生。”陆祠坐在堂中前位，左立一家仆。他开了话头，说书人只好相让。陆祠撑膝起身，行距台五寸处定，步态稳健，“古兽形庞，断馍断生，伺幼难成，玄。”说书人闻后，顿半顷答：“不尽然，世间入瘾者无数。兽爱馍，断若嗜血。同，文人爱书。”

这几句肺腑之言说到人们心里去了，座下息声。家仆随陆祠多年，早就摸清了主子的脾气。处的熟了，陆祠交给他办事也放心。家仆长陆祠几岁，年方二十又一，明是非，做事从不逾矩。他的主子有洞察人心的能力，他自然多少也学到些，知此事说书人无理在先，主人势必不会罢休。于是不作声，在旁静观其变。陆祠虽同为文人，却没受触动。他想还圆甚么，一切本属空谈：“面磨产馍，易包子，鲜香肉美，兽不食，为大辱。”

说书人从立于台前，自始至终没有动过双臂下垂的姿势，他的手受衣袖遮盖，看不真切，骨节泛青，也无人发觉。与陆祠过招的人，无论道行深浅，总是输的哑口无言。说书人闻所未闻只因那些人嫌丢面子，拒不外传。世间不乏能言善辩者，更不乏好志异者，但为了营利胡乱编造，就有些说不过去了，这类人心中无义，他们的言论就该悉数驳回。

陆祠的话还未道完，就有一人激动的从位上站起，一旁的小厮吓了一跳，知自家公子不是个安分的性子，忙顺抚道：“公子，淡定，淡定。”裘塘摆手示意无碍，小厮偏头看了看后面的人，终是没有提醒他站着碍着别人。裘塘投向陆祠赞赏的眼光，未等说书人回，便抢先道：“陆兄，说的太精彩了，吾不得不服，世间若能多些像陆兄这样深明大义的人，天下也就能早日和平了。古经记载兽通灵，可食天地万物，化人，隐于暗，吸食精血。说不定，这间屋里就隐藏着一位呢。”

堂周站一圈粗布匹夫，有市民扯着脖子喊到：“凶兽食人，至馍是凶兽，那棵树根在伍府，那家的人没一个好东西！”旁边一村民闻言，大骇：“朝廷命官你也敢骂，你疯就疯别连累了我们这些无辜人家！”机灵的懂得看堂内贵人们的眼色，见无异端，忙打着哈哈笑说：“这位兄，喝醉了”更有甚者推波助澜：“姓裘的，你甚么意思。”他妻子见形势不对，忙截住后话：“快别说了。”这些人里有一垂髫孩童，哪见过这场面，吓的哇哇大哭：“堂中有怪物，快跑！”诸如此类，可就太多了。说书人面沉如水，却束手无策。裘塘早已见惯不怪，当成热闹，看的津津有味。几个仆从按主人的吩咐，高声呼道：“大家消停一会，听裘公子把话讲完，精彩的还在后面呢！”有人扔不服气：“都这样乱了，还讲个甚么，乡亲们赶紧散了罢。”嘴上叨着散会，却没有人真正的挪动脚步，喧闹的场面渐渐回归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