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树（1）

伍府的后院有棵树，名至馍，相传它留存至今已有千年历史。“至馍”一词在民间说法颇多，每户人家见解各异，又无从考察，最后往往争的面红耳赤。喜爱探求未知，是人们的共性。见此，说书人将前人所述整改一番，编造的俞发神乎其神。他缺乏深度思考，终是没有能力信服众人，即便故事冠上神话色彩，也有美中不足的地方。

只听他道：“古时有类神兽通体雪白，以蒸馍为食，张口可吞食四五，寝息间，于腹内化为源，一日未食，即断其生。”

有人喝道：“愚钝，你勿要再胡言乱语，淆乱视听了！”此言一出，众宾哗然。有人眼尖，认出这搅场面的正是吏部尚书家的庶子陆祠，不禁哂笑：“你且有何高见？”

陆祠面色不虞，双目直盯着说书人不放，绕是对方见多识广，也抗不过这瘆人的架势。他身着荷色长褂，音调平和，耐着性子向陆祠拱手行礼“这位爷，有话好说，在下说的哪段得罪了您，还请明示。”

说书人的父亲是当地有名的富商，财运媲美世家贵族，令普通百姓艳羡不已。说书人上有三位姐姐，是家里唯一的儿郎。他从小喜读诗书，又懂事自律，深受父亲的信任。就连他那锱铢必较的二姨娘都把他捧成宝贝，见人就吹嘘一通。享受美言美语，初时他尤为自豪，久之，就有些腻了。于是他用家里的银子在外面买下一店，成了掌柜。自开馆来，顺风顺水，从未出过差错。岂料到此时竟有人不知好歹，思及，他心怀郁气，面上却不显丝毫。

“依你所言，夸物临无穷，非实哉。”陆祠摇头笑道，“馍于兽后，可观之，如此，以蒸馍为食出何否？”此话质疑的在理，一时无人吱声。说书人倒是沉的住气，身体挺直站在台前。思虑不周闹了笑话，他心里羞愧难当。前几场众人的称赞，让他太过自负，现在竟难以接受失误。又幸在他真才实学数载，略微思索便想好折中的法子。

陆祠是何许人也，身为庶子，本是没有资格进顶好的学堂。只他自幼聪慧过人，一点即通。也正因此有人妒忌，有人下绊，有人更是出手就造成杀机，以绝后患。不过，遭人暗算的事虽数不胜数，却无一人得逞，反倒是养成陆祠观察人的习性。问前路无人知，警惕些不吃亏，他心态好，想的开，参透来，参透去，乐此不疲。于是鲜有人知，陆祠对于人性的把控极为精妙。

观说书人眉尾稍耸，眼含盛光，陆祠想此人定是心结过重，生性骄傲。他没有给说书人申辩的机会，欲在压制对方的势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