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正文:
“願與君同行,走四季暢想心扉……”她小声地念着什么,眼睛紧盯着面前那个小小的显示屏,一时间我还以为大风又给我发了什么奇怪的短讯,让人紧张得不行,不过看她那柔和的表情,心一下又宽了下来。
“三笠仙贝。”我轻轻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她笑着回过头:“怎么了吗,少校?”“没怎么,只是看你似乎很开心,是看到了很有趣的什么嘛?”“与其说有趣,不如说让人感觉亲切,”她指着屏幕中央的一小段文字,“这句很美呢,少校。”“的确如此,这句的话,很自然,然后相当柔顺,一开始的与君同行本身就有一种岁月流逝但有谁陪伴的温柔感……”“然后到后面,走四季畅享心扉,就有更近一步的距离感,但又不显得很油腻……”“嗯,这句真的很不错来着,给人感觉很好。”“可惜我写不出这样的感觉啊,少校,你觉得呢?”“嘛,写不写得出是一回事,但你一直如句中那样陪着我了,我很感激哦。”“净会说点这种话,不过,很感谢,少校。”她放下了我借给她的手机,双手放在膝上,“那么可能的话,愿与我同行吗?”“自然。”我笑着说。
在漫长的征途后,421野战部队又回到了雷德尔的港口,提尔比茨和雷德尔在码头静静地等着,直到海平线以西隐隐约约浮现出什么,他脱下军帽,紧紧握着坐在轮椅上的她的手。“第421野战部队已经到达,全舰生还。”“第421野战部队已经到达,全舰生还。”他听着耳机内传来的报告,强压着自己的情绪,平淡地对宣传处传递着这一消息,过了几分钟,整个港区响起了相当洪亮的音乐声,以及极其兴奋的声音,“第421野战部队已经到达,全舰生还!”“三笠仙贝还是那么有活力呢,”提尔比茨笑着望着她身边的他,“雷德尔先生,你不怎么开心吗?”“没有了,嘛,指挥官应该沉稳一点,不是?”“的确如此。”她静静地望着刚到达的前卫舰队,看着那些正在手忙脚乱卸下舰装的她们。“我没有实战经历,也成为不了您的武器,这样的我,想必也让您感觉很棘手吧?”“并不,只要有你在,我就感觉自己相当有信心了,所以没事的啦,提尔比茨小姐,我很喜欢你。”他重复着不知道说过多少次的回答,依旧如第一次一般纯粹,认真。“我也喜欢你。”“谢谢。”正午的烈日之下,她惊喜而又悲伤地看到,雷德尔的眼角处,有什么在反射着热烈的阳光。
“欢迎……”还没等我完全脱下大衣,她就迎了上来,抱住了我。“三笠仙贝,让我先把大衣脱下来好吗,海上的味道不算很好的。”“什么话,我以前也在大海上驰骋过呢。”“是啊,即使航速很慢,然后火力也不算很足……”“真是给你丢人了。”“没有,我的意思是,这样的你也很可爱了。”“只是可爱而已吗?”“我最喜欢三笠仙贝了。”“少校,虽然感觉很羞耻……”她捂住脸,随即又从指缝里偷偷摸摸地看着我,“不过,谢谢。”“没怎么了,你能原谅我就好。”“我原谅你啦,少校。”“好的,可爱的三笠仙贝。”她得意洋洋地往我这边靠近了一些,黑色的短发在我的皮肤上蹭着,或许是因为太久没有相见的原因,我和她都抱着相同的心情,十分幸福地靠在一起,直到她的呼吸逐渐变得相当匀称,稍微戳了一下她的脸,没有反应,看来真的很累了呢,“你一直在等我吗,三笠?”“……”“嘛,总之我现在回来了,所以没事了,三笠仙贝,我在这里哦。”对着熟睡的她说着本身并不期待回应的什么,如果她醒着的话,肯定又会多想了吧,所以这些话只能在她睡着的时候说,在夜深的时候自己一个人因为噩梦而醒来时说,在夜间行进时望着天上的繁星,独自一人面对海图的时候说。
群星耀而不语,但这也是我们存在的意义和价值,如果连天空都被染成红色,在巨炮的轰鸣声中群星也黯然无光的话,本身对于我们来说就是最大的悲哀,我们一直努力的目的也是如此,每当夜深人静之时,人们能安心入眠,或者看着天上的繁星,让其伴之入梦,在海上行舟,警惕着周围的时候,我们都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心,连天上的群星都没有时间去注意,稍有不慎,我们就会失去保护谁的幸福的权利,沉入海底,变成一堆不可名状的残骸,但我们依旧在这里,在海上巡航着,守护着属于谁的梦。
说起来的话,我在z战区也巡航了一年多了,在那里甚至度过了一个完整的四季,我们一共30支野战部队在去年的秋日集合于此,“先寇布提督的舰队被全灭了,现在这个防区相当危险,我们必须清理这里,愿各位顺利。”上级的命令通过战术耳机传到了各位司令官的耳中,在舰上我看不到其他人的表情,但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在接到命令的五分钟后,所有的指挥舰都向前移动着,逐步接管之前丢失的海域,航空兵的交战似乎已经开始,派出去的侦查编队受损的报告也被传回。“似乎其他舰队有单位损失了,俾斯麦,去确认一下?”“收到,莫罗。”在指挥舰上,指挥官的通信必须格外小心,一旦被敌军监测到了,等待指挥舰的只会是死亡,我们乘坐的这些舰船和舰娘们的舰装有本质上的区别,换句话来说,对于我们的敌人来说,这只是运输工具罢了。虽然指挥舰上也装载有大口径的防空炮和反导系统,但真正交锋的话,也顶不住对方的饱和性进攻,为此减少与其他舰支的直接性交流,而是转为和单一舰娘进行通话,再由其使用内部路线进行询问已经成为了一项不成文的规定,一般来说这是秘书舰的工作,但三笠仙贝她……
“莫罗,已经确认了,第346舰队损失两人,整只舰队由于过于突进受到伏击,损失较大,毕典菲尔特提督准备撤退了。”“我们过去吧,不可能让防御圈有空缺的,利用现有的兵力进行积极防御。”“好的,我马上进行联络。”这样的话,我的舰队也会被投入第一线进行作战了,会有人沉没吗,会有人受伤吗,那时的场景又浮现在我眼前,三笠拄着刀,摇摇晃晃地被人搀扶着,“舰装主炮损坏严重,内置金属骨骼破损,请求医务支援,重复一次,请求医务支援!”“三笠仙贝……”“啊,少校,抱歉呢。”屏幕内的她抬起头,随后又无力地低下。“有人昏过去了,快点啊,医务支援在哪?”“遭遇敌军空袭,在回避,约克城受重创,指挥官……”“不行了,我们要往后撤了,对不起,指挥官。”灾难性的消息一个接一个传来,我的舰队如同几年前在帝国坟场上的装甲旅一样,从四方被撕裂开来,到处都是惨剧,无处不存在悲伤。“全舰队撤退!全舰队撤退!”我对着麦克风疯狂地喊着:“都给我活着啊,给我活下来!”“左舷中弹,指挥官,可能到此为止了……”“航空甲板受损严重,指挥官,企业就拜托了……”“我们在撤退,指挥官,我们在撤退!”拜托了,请一定要活下来啊。当时的我,用着近似疯狂的语调喊着,直到警报声响起。“侦测到在轨的聚变打击,重复一次,侦测到在轨的聚变打击!”“指挥官,第一分队已经撤离了,旗舰三笠受重创,现在您的位置过于突出……”怎么办,该怎么办,能怎么办,往后撤退吗,但是这样的话,第二分队和第三分队就没办法完全撤离了,这个警告会不会是误判呢,我是不是还应该留在这里等她们?正当我如此想的时候,视线可及的范围内,一道红光正自海平线处扫过,它是如此的强大,以至于海水都开始沸腾起来。“错不了的,放弃任务,全舰撤退,重复一次,不需要等待指挥官的命令,全舰撤退!”“约克城姐姐?”“全舰撤退,”我对着麦克风,双眼失神,“请各位自行突围,我会在最后一线等着各位的,请活下来。”“收到!”通信频道里异口同声地,带着不同声调和感情,但都充满了绝望,我们,又一次战败了……
“少校,已经抵达战区!”“按预定计划展开,不要冒进,坚守这一片地区直到哈尔西和弗莱彻到达再进行反攻,在此之前和敌军展开拉锯战即可,全员注意,”我稍微提高了一点语调,“希望大家都要活下去,这是司令官命令!”“收到。”“收到。”“收到!”“收……到!”“航空队已接战!”又是一如既往的情况,接下去,损失,迂回,撤退,换防,重整,再次被投入,推进,被击溃,精疲力尽,在海上发出绝望的怒吼,突击,最后消逝……“第247舰队被击溃,第3644舰队请补上去。”“收到!”“莫罗,敌军似乎在撤退,我们要不要追击?”“等待哈尔西和弗莱彻,没有航空兵主力的话我们去了也是杯水车薪。”“第268舰队的企业,能收到吗?”“姐姐?”“麻烦你照顾好提督了,我已经没救了吧,企业,拜托了,才誓约两天,可不要……”“指挥官,指挥官?”“重复一次,第268舰队失去联系,请421舰队继续封锁包围圈。”“俾斯麦,联系一下莫德尔,让他帮帮忙,我们没有多余的人员抽调了。”“收到。”在连天的炮火和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借助着并不算清晰的电子联系工具,我们得以了解彼此的情况,命令和私人通讯不绝于耳,乱做一团,但所有人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既定的任务。“我们必须撑到弗莱彻和哈尔西到来的时候,各位,请随我突击!”“指挥官,对不起……”“封锁包围圈,莫德尔到底在哪?”“全世界都想知道,毕典菲尔特还能继续战斗吗?”“我需要预备队,不然作战难以延续。”“你以为我有能变出舰队的神灯吗,自己想办法!”怒吼,哀叹,沉思,振作,不同的情绪在通讯频道里传递着,从人到舰,再从舰到舰,最后从人到人。“各位务必活下来,哈尔西距离这里应该不远了,吾等已经做好了最终牺牲的准备。”“机库告急,请求支援,重复一次,这里是268舰队的企业,敌军……”信号一下子中断了,所有人陷入一片沉寂之中,过了大约一分钟,在持续不断的激烈的炮火声中,一句清晰而昂扬的声音传了进来。
“我是268舰队的企业号,西南方出现大量不明机群,是哈尔西提督的主力航空兵!”“各单位注意,哈尔西和弗莱彻已经到了,准备缩小包围圈,还能战斗的提督请报一下名序和损失情况!”“第24特遣队,莫德尔,损失两舰,重创四舰,但企业号安然无恙,我们还能战斗。”“第245舰队,损失四舰,重创六舰,已经无力战斗,但我可以继续撑下去……”一条又一条充满着疲惫却又斗志高昂的报告接二连三地传入耳中,稍微用衣袖擦了一下头上的汗,把军帽取了下来,细心地听着一位又一位战友生还的消息。“第420舰队,波布兰提督轻伤,不过我还可以喝白兰地,损失两艘,重创三艘,请让我们作为主攻力量吧!”清了一下嗓子,重新把军帽戴好,“第421舰队,莫罗提督安然无恙,全舰队存活,重创九艘,包括俾斯麦,但我的约克城还安然无恙……”在我报告完以后,沉默又继续蔓延,不会有人怀疑421舰队的卓越,我们是全场的战略预备队,她们被派往了最危险的海域,执行着最艰辛的任务,在战场上四处奔波。“好的,那么,全面反攻开始!”“企业,麻烦你了……”“原来一次还可以突击两轮吗,真是畅快!”“收到,已经准备好成功成仁……”“英格兰希望所有人恪守职责。”“约克城,请好好活着回来。”我平静地说,头顶上黑压压的机群已经压了过去,所有的火炮都轰鸣着,能进行突击的舰支全部被投入了反击战,包围圈越缩越小……
“啊,抱歉,我睡了很久吗?”她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从床上探起身,“对不起啊,明明你那么久才能回来一次。”“没怎么了,三笠仙贝你能想着我睡不着我已经很感激了。”我合上手中的笔记,回忆也戛然而止。“这样,那谢谢。”她微笑着,“不过少校,最近的作战很艰辛吗,我看好像连莫德尔的那支特遣舰队都有孩子回航来这里维修来着,虽然是晚上,不过那个特遣的标志太瞩目了……”
我该怎么和她说呢,出征的30支舰队,除去421舰队以外,都有舰娘沉没,总计参战有400多位舰娘,沉没总数有76艘,受重创201位,已经放弃维修希望的有12位,相当于一半以上的舰队失去了战斗力,这个计算并没有包括弗莱彻和哈尔西的舰队,我们永远不知道真正的主力舰队的伤亡状况,我们只知道,最后见到哈尔西的时候,他正对着大海,手握着军帽,无言地敬了个礼。“似乎他的约克城沉没了,还是婚舰来着吧,真是……”莫德尔小声地在一旁对我说,我点点头,静默无言,望着黄昏的斜阳照在黄褐混杂的大洋之上,漂浮着各种各样的碎片,也可以听到阵阵哀叹,这并不是战场,这是炼狱……
“啊,那个特遣的孩子是回来补给设备的,这次莫德尔的设备磨损比较严重了,别担心这个。”我摸着她的头,“我们都很好,哈尔西提督的航空主力一到,对面就好像蝼蚁一样溃败了,那可是八十多艘航母哦,三笠仙贝,我记得你第一次看到航空兵的时候还问我这是什么来着……”“什么嘛,主要是那些飞机长得太可爱了嘛,和我父亲告诉我的战机完全不一样来着……”她小声地嘀咕着什么,不过嘴角的笑意却难以掩饰,“那些孩子活下来了,真好啊……”
我想我这一生都不会对她说实话,既然她已经在安全的地方了,自然也没有必要去感受他人的噩梦,事实上我们一直努力的目的也是如此,我们要守护大家对于那片蔚蓝大海的信任以及对梦幻中的什么的信念,如此想着,稍微感觉有些累了,坐了下来,看着三笠正在帮我整理行装的侧脸,不知为什么,有什么晶莹的东西还是从心中蔓延开来……
“我有点累了,稍微休息一下啊……”“嗯,你去休息吧,我小声一点。”她笑得是如此开心,我把日记本放下,抽了一张纸,稍微擦拭了一下眼泪,趴在了桌子上,过了大概十分钟,感觉有什么轻轻地压在了桌子上,很快又被抽离了出去,她拿到了我的日记本了,她会看到什么呢,海风拂面,战斗异常激烈但是顺利,无人沉没,大家唱着歌回家……
可实际上呢,海风犹如刀一般刮在脸上,战斗惨烈得让海水为之变色,沉没的谁在深渊里哀叹着,大家欣慰但是满身创伤地缓慢归乡。
她不知道,也不会需要知道,这也是我一直以来所希望的,如果她连一开始对战争的记忆都不存在,那会是有多好?
“有空的话出去走走吗,明天早上的话,”我喃喃自语,“愿与君同行,走四季畅想心扉,听一阵细雨。”不论如何,我都在这里,也只能在这里,这也是我存在的意义,在这个并不存在什么希望的世界里,尽力去保护谁的希望。
下午,天气依旧阴沉无比,她在港口挥手和我道别,阵阵雷鸣隐约从云端传来,船在海涛之上慢慢起伏,恰似我的心情。
愿四季有君同行,便不论烟雨。
后记:
各位好,这里是雷德尔,这个小短篇是对莫罗和三笠故事的一个补足,本身的话,这个世界也没有所想的那么美好,有些时候人不仅在骗别人,更在骗自己,不过最后结尾也很好吧,愿与君同行,走四季畅想心扉,虽君不在此,亦让风雨停。
这里开始有舰娘沉没了,纯糖的话可能还是没办法完全做到,但是主要人物的恋爱故事我不会发刀子,毕竟人生不易,还是期待幸福地好些。
下一次就正式是企业的故事了,主角不是那个莫德尔提督,但和他有关。
谢谢您阅读这篇文章,也希望您能喜欢这篇番外
Danke
雷德尔